李晏秋一大早便被高粱粑粑的香气吸引。这高粱不仅可以制糕点、酿美酒,还可以做炊帚,除了自用外,拿去卖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可为何潦水府却很少种高粱?一来潦水府夏季多雨,而高粱偏偏喜旱。二则高粱去皮难且味道酸涩,不宜作主食。
虽说高粱杆用途不大,但能做个炊帚也是好的,对于张珩这样会编席箍筐的人来讲,是很乐意种一点儿高粱的。
吃完早饭张郁便独自一人背着筐来到县上。
如往年一样,张郁把炊帚放在刘如晤的肉铺旁,若是一天下来还有剩余便送给刘如晤做市金。
刘如晤一大早就在摊位后面忙着了,只注意到有人来,手起刀落、肉骨分离:“客人要来几斤猪肉?今日还有新鲜的羊肉!”
张郁弯腰打招呼:“刘叔早啊!”
“哎哟!修竹!这马上要乡试了,你爹还让你来干活儿呢!”
“不打紧,劳逸结合嘛。刘叔,你这还有羊肉呢!”
刘如晤侃侃而谈:“最近羊价便宜,就多买了几只羊,还在后院拴着呢,据说这羊肉能补肝明目,县上的人都抢着买嘞。”见张郁目不转睛地看着这边,“这宰羊讲究的就是一个快字,必须得把刀磨得锃亮,快速地在羊肚子上来一刀,只要把心脏掏出来羊就不再挣扎了。卸掉羊的四条腿能得到一张完整羊皮,虽说现在有棉衣了,可终究还是这羊皮更能保暖,这县上的有钱人都是穿羊皮的。这羊可全身都是宝啊。”
张郁看着晾在架子上的肝脏:“刘叔,这羊肠能不能卖我啊?”
“这有什么不行的!拿去便是。”
张郁笑嘻嘻地道过谢便去一旁忙了。
艳阳未等高照,为了买到新鲜蔬菜的人家已经出门了。
每逢有人路过张郁便邀其前来看看自己的炊帚,有模有样的做派引得刘如晤都有些自愧不如。
在接连卖出五个后刘如晤满是欣羡:“要是景悦也像你这般有能力就好了,只怕是跟来来往往的人说话也说不利落。”
“景悦弟弟在学堂里很是认真,若是考中,哪还需要做这些!”
毕竟两个不常去学堂的人都对学堂的实际情况知之甚少,这话一出两人都很开心。
刘如晤常年忙于肉铺,对两个孩子疏于教导,所幸两个孩子品行倒也端正。
从中元节到现在已经过去二十余日,蒋燃羽每日都在哥哥的“监视”下度过。
子谦试图把人从床上拉起来:“小姐,你一直躺着也不好,快坐起来走走嘛!”
蒋燃羽闭着眼睛:“有什么好走的,外面除了蒋大状还有什么。”
“还有我跟以棠呀。以棠昨日出去买菜的时候说了,最近那肉铺新来了羊肉呢!“
蒋燃羽睁开眼睛:“有什么好吃的,羊肉都是膻的。”
“少爷说了,清蒸羊肉白如玉,入口鲜嫩味无边!”
蒋燃羽下床:“我饿了。”
子谦打开食盒,摆好早饭:“快来快来。”
蒋燃羽吃了一口饭,喝了一口水:“好腻。”呆呆地坐着,直到子谦晃了晃手她才有所回神,接着把李泽抄写的策论放在桌上摊开。
“虽说偶尔发呆可以放松大脑,可你这一点东西也不吃还怪吓人的。”子谦也坐在一旁,把糕点往嘴里塞,“挺甜的,很好吃。”嘟嘟囔囔道,“以棠说少爷今日着手准备乡试了,让她和我看着你,嘿嘿。”
蒋燃羽没开心多久:“那我也不可能出县城啊。”
子谦喝水:“小姐你还说呢!上次差点迷路,若不是遇到好心人,真出什么意外可怎么办,只出门走走就好啦,等少爷忙完这一阵儿我们可以一起去玩嘛。”
蒋燃羽还感叹着子谦有心,结果便是她和以棠买菜的任务落到了自己手上。从未独自买过菜的她只能凭老板良心了。不是说有什么羊肉吗,还吃什么青菜!叹着气的人从学堂附近走过来,今日这刘记肉铺旁边竟多出来一堆人,走进一看是一些打扫用具,再一看那在讲话的人正是张郁。
“张郁。”
张郁一眼认出了这个叫晏秋“姐姐”的人:“蒋姑娘,你自己啊?”
“是,他们都忙呢。”
蒋燃羽给买炊帚的人让出位置,去摊位上挑选羊肉。
张郁点点头继续应对客人。
刘如晤按蒋燃羽指的位置将肉割下来:“姑娘认识修竹?”
“说来凑巧,前些日子去潦水村迷路,正是晏秋姐姐和张郁带我出去的。”
刘如晤有了印象:“是游河那日的那个姑娘吧!蒋姑娘!”
蒋燃羽笑笑,把钱递给他。
“四斤一共八十文,多了多了。”刘如晤看她盯着张郁,“姑娘可是有事找修竹?”见她摇摇头又点点头,“哈哈哈哈,修竹,这姑娘有事找你,我先来帮你收下钱吧。”
张郁跟着蒋燃羽走到安静地角落。
张郁先开口:“有什么事吗?”
“你们是不是过几日就要乡试了?”
张郁点点头。
蒋燃羽:“那李泽是不是也要去潦水府?”
张郁猜出大概:“若是有什么要我带的话,但说无妨。”
李泽还不知道自己的心意,上次在李贞家住的几日也未能说上话,纵使李泽也对自己有意,哥哥和父亲也肯定不同意,若是李泽能考中举人,哥哥说不定会对他刮目相看吧。
“可否请你告诉李泽,让他安心考试,等结束了我请他吃饭。”
“我一定带到。”
“谢谢。”蒋燃羽将手里的两块肉给了张郁一块,头也不回地走了。
张郁看着手里的肉莞尔一笑,也不知是想到了谁。
这一幕恰好被祭拜文昌并购买文具回来的蒋大状看到:张郁?平日见不到人,倒是今天出现了,燃羽刚刚是在跟他说话吧?一定如此,他手里的肉怕不是燃羽左手里该拿着的那块!至于笑成这样?
蒋大状恍然大悟:难怪!难怪燃羽一直捧着张郁写的策论看!原来如此!不过若是张郁真如爹说的那般厉害倒也不失一门喜事,我得打听打听这个张郁的人品……
这边的张郁回到肉铺:“刘叔,就剩三个了?”
刘如晤将卖的银钱交给他:“是呀,你这炊帚看着就很干净,自然是卖的极好。”
张郁把所剩的三个炊帚尽数放到案板上:“今日谢谢刘叔能让我在这旁边挤一挤,我先回去了。”
“这太阳还在头顶上呢,歇一阵儿再回也不迟。话说那蒋家姑娘竟亲自来买肉。”
张郁真怕这人回村跟婶婶们说一嘴:“他是找李泽的,我只是带个话罢了。”
刘如晤卖乖道:“我也不是有意打听,只是对有钱人家的姑娘亲自买菜好奇罢了,况且谁不知道晏秋……”
张郁背上背篓一溜烟地出了肉铺:“晏秋还等我回去吃饭呢,刘叔我先走了!”
走着走着在一个首饰摊前停下,将成对的白玉绞丝纹镯放在怀里后继续往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