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上简叙白外婆一直给苏知栀夹着菜。

“栀栀，外婆也不知道你爱吃什么，你喜欢什么菜就跟外婆讲，等下次来，外婆都做你爱吃的。”

苏知栀本来也没有挑食的毛病，她笑笑回答：“我什么都吃的，这些菜就很好。”

“以后如果这臭小子欺负你，你只管跟外公外婆讲，看我不打断他的腿。”

苏知栀听着简叙白外公的话，也只是笑笑。

她知道外公外婆是打心眼里开心，她甚至有一丝后悔，其实自己不该为了跟程言澈赌气假装跟简叙白在一起。

就算是以后两个人以和平分手的名义，对两家人也都或多或少有伤害，更不要说简叙白外公外婆了。

两人一把年纪了，如果以后知道了，还不知道会怎么样，有那么一瞬间，苏知栀甚至有想过要不然就假戏真做。

反正她跟简叙白从小就认识，人品自是没得说，又知根知底，总比随便什么不认识的相亲结婚来的靠谱。

苏知栀都被自己这一瞬间的想法吓到了，她赶紧心里默念“不可以不可以”，简叙白这已经帮了自己很大的忙了，总不能让人家把一辈子都搭进去。

吃完饭后苏知栀又陪着在客厅聊了很久，最后还是简叙白跟他外公外婆说苏知栀第二天一早还要去扫墓，外公外婆这才依依不舍让简叙白送她回去。

路上苏知栀看了看自己手腕上那只玉镯，对简叙白说道：“叙白哥哥，这玉镯还是你先保管吧。”

“外婆既然给你了，你就收着吧。”他又怕苏知栀不肯，便随便找了一个理由，“万一哪天他们看到镯子你没有带着，那解释也解释不清，就先在你那里保存吧。”

苏知栀想了想也有些道理，毕竟他们等回了宜淮，两家父母还要见面，问起来总不太好解释，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两人开车刚到酒店门口，远远就看到程言澈一个人站在门口。

车稳稳停下，简叙白看了一眼外面站着的程言澈，解开了安全带，转过头对苏知栀说：“我送你进去。”

“不用了，叙白哥哥。”

苏知栀觉得他们俩现在不适合见面，而且简叙白脸上的伤，虽然他不说，但是苏知栀也不傻，隐约也能猜到些什么。

“那你早点休息。”

苏知栀说完就下了车，路过程言澈身边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完全当他是陌生人，直接进了酒店。

程言澈盯着车内看了几秒，然后转身去追苏知栀。

苏知栀早就进了电梯，在电梯门即将关上的刹那，突然出现的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扒住了门。

她看着电梯门缓缓打开，程言澈就站在电梯门口。

苏知栀抬眼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只是朝着角落里站了站。

程言澈走进来，也没说什么，两人虽然都在狭小的电梯间，但是中间却好像隔着千里万里。

“你今天一直跟他在一起吗？”程言澈沉声问道。

“嗯。”

程言澈猛然扭过头看着苏知栀，他不明白他们之间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连话都不想跟自己说了。

程言澈垂下头，态度也软了很多：“栀栀，我们谈一谈吧。”

“叙白哥哥脸上的伤是你打的吧？”苏知栀没有接程言澈的话，反而反问他。

听到苏知栀这么质问他，程言澈无奈笑了一声，他强忍住胸腔里不断翻涌的醋意，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不想再吓到苏知栀。

“那也是他该受的。”

“我们没有什么好谈的，我今天累了，不想跟你吵架。”

电梯停在苏知栀的楼层，门开的瞬间苏知栀就立刻走了出去，但程言澈没有跟着她下去，只是看着她离开，又看着电梯门缓缓关上。

他不知道自己追出去又能说些什么，事实摆在面前，无论他怎么解释，苏知栀都不会信。

*

第二天一早，苏知栀一开房门吓了一跳，程言澈已经在房门口等着了，就好像他昨晚一直守在这里一样。

“回去收拾一下东西，把行李带上，从墓园出来我们直接回宜淮。”

程言澈的语气不容商榷，苏知栀站在原地看着他，也没有说话更没有转身回去，像是无声地抗议他在安排自己。

“你如果不想晚到墓园的话，就回去赶紧收拾东西。”程言澈低头看了眼手表，嘴上淡淡说着。

苏知栀瞪了他一眼，扭头开门回到房间，门被她狠狠关上，发出“嘭”的一声。

其实她一早就收拾好了行李，原本就是打算祭拜完父母就回宜淮，但程言澈这样的态度语气还是让她觉得生气。

几分钟后，苏知栀平复了情绪才带着行李箱出来，门口的程言澈伸手想要接过行李箱，可苏知栀没有松手。

程言澈没有恼，但也没有松开握在行李箱拉杆上的手：“你是一会儿还想着自己把这沉甸甸的行李放进后备箱吗？”

苏知栀想了想，松开了手，任由程言澈拿走行李箱。

她跟在他身后，程言澈去放行李，苏知栀也没管他，直接坐进了副驾驶。

程言澈上车的时候苏知栀的手机刚好响了一下，她低头去看消息，是简叙白发来问她需不需要他陪自己。

苏知栀刚打下“不用”两个字，程言澈在一旁开了口，像是早就料到简叙白会发消息一样。

“你还是告诉你的叙白哥哥，你今天有人陪，你也不希望我在墓园那种地方对他动手吧。”

苏知栀反扣过手机，扭头对着程言澈说：“你没必要这么阴阳怪气的说话，更没有理由对他动手，就算不是他，也可能是别人，难道你还能管得了我跟谁谈恋爱吗？”

“跟谁都是一样的，我说的是实话，毕竟拐走了我最爱的妹妹，打他那一拳都算是轻的。”

程言澈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妹妹”两个字被他咬得很重。

苏知栀根本不想理他，直接没有说话，转过头也不看他。

车开到墓园的停车场，苏知栀从后座拿着花下车，程言澈就跟在她身后。

没有特意的靠近，但又保持了一些距离。

进了墓园，程言澈看着苏知栀一个人朝台阶上走去，他站在下面等着她，他并不想打扰苏知栀跟父母说话的机会。

没过多久，苏知栀就下来了，她看着面前的程言澈，淡淡说：“走吧。”

虽然苏知栀说话的语气很平和，但程言澈还是看出来了她有些微微泛红的眼圈。

她刚刚哭过。

两人回到车上，程言澈犹豫了几秒，对苏知栀说：“你在车里等我，我有东西掉在墓园那里了。”

说完开门下车，小跑着往墓园方向去。

程言澈一口气跑到苏知栀父母的墓碑前，他看着墓碑上微笑着的黑白照片，说话的气息还有些喘：“叔叔阿姨，你们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栀栀的，等我安排好一切，我会告诉栀栀所有的事情，也求你们保佑，让栀栀能再多给我一些时间。”

苏知栀一直都不知道，其实自己刚出生的时候就见过程言澈。

苏家父母刚有苏知栀的时候，满月酒当时请了苏岚他们，当时程言澈虽然才六岁，但已经是懂事的年纪了。

他见过当时还在摇篮里的苏知栀，小娃娃粉妆玉砌，脖子上还戴着金灿灿的长命锁，见谁都笑。

程言澈趴在摇篮旁看着她，一旁苏母还笑着问他：“你喜不喜欢小妹妹呀？”

程言澈很认真地点点头：“喜欢。”

苏母摸摸程言澈的头，继续问道：“那等我们小言澈长大，娶小妹妹做媳妇好不好？”

程言澈别看才六岁，但他也知道媳妇是什么，顿时红了脸，也没说话。

还是苏岚笑着接话：“那我们可说好了，栀栀这个儿媳妇我们可认下了。”

其实虽然只是口头定下的娃娃亲，但一直都是两家人一早就有的共识，只是后来随着苏父升迁各种政事繁忙，两家人又在不同城市，虽然有联系但也很少见面，所以在苏知栀的印象中并没有程言澈这个人。

后来苏家父母车祸去世，程家领养了苏知栀，也自是没有跟她提过这些事。

他们都不希望让苏知栀觉得接她回程家只是为了当初跟父母的那些玩笑话，只当是自己多了一个女儿。

但程言澈却是在知道苏知栀就是当初那个小女孩之后，时常会想起当初苏母问他的那些话。

程言澈看着墓碑上依旧温婉的女人，眼圈也禁不住有些泛红：“阿姨，如果你们还在的话，我跟栀栀应该也可能会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吧，是不是现在一切都会不一样呢？”

程言澈深呼吸了一下调整情绪，抬手擦掉脸上滑落的那一滴泪，然后跪下朝着墓碑磕了一个头，郑重地就像是在像他们承诺一般。

等他回到车里的时候，苏知栀都等得有些不耐烦：“找到了吗？”

“嗯。”程言澈沉声回应，“走吧，去机场。”

程言澈又回头看了看苏知栀，心里仿佛已经做了某种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