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偌大的包厢悄然无声。

秦念可说完那句话后就一直低头摆弄着手机，没有要跟苑序多说的意思，毕竟她也不是来跟苑序交好的。

而苑序看似在打量着这间包厢的装修布局，实则内心还在思考今晚来赴这场约到底对是不对。

直到又一阵敲门声起，门外传来服务员的声音：

“秦小姐，您的客人到了。”

苑序就见秦念可扬起一抹明艳的笑容，那笑容是发自内心的，与见自己时扬起的虚伪的笑脸完全不同。她甚至亲自起身走向门口，嘴里扬声道：

“好，请进来。”

门被推开，看不清外面的人，秦念可往外迎了一步，紧接着拉着一位女士进来了。

干练、高傲、气场强大。

这是苑序看到这位女士的第一印象。她确定自己不认识她，也不知道她是谁，但是看得出来她跟秦念可的关系非同一般，因为她两之间的行为举止和说话语气。

“路阿姨，您坐这边。服务员，可以起菜了。”

秦念可的“路阿姨”三个字一出，苑序就知道这位女士是谁了，她是顾信然的母亲，路之芸。

心下也已经了然，秦念可今天这一出是为了什么了。

路之芸是刚从公司下班直接过来的，所以身上穿的还是职业套装。

黑色的微喇西装裤搭配杏色的绸质衬衫，外面是一件黑色的西装外套，手上拿着的是一只某奢侈品的包包。

从进门到落座，路之芸全程都没有看向苑序一眼，一直在跟秦念可进行简单的寒暄，像是要故意把苑序晾在一旁，秦念可当然也是极力配合。

对方没有发话，苑序当然也是不会上赶着讨好，毕竟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位路女士对自己没什么好感。所以自己还是先观察观察局势，再静观其变吧。

等到秦念可自己也坐定，菜一道道的上齐，服务员留下一句“请慢用”后带上包厢门离去，路之芸才正式的看向坐在斜对面的苑序。

温婉、安静、不卑不亢，这是路之芸看到苑序后的第一印象。撇开她是自己儿子的女朋友这一身份不谈，她对苑序是没有意见的，长得确实不错，工作能力一般，家庭背景一般，连学历都很一般，就是一个一般般的女孩子，放在平时她们之间是不可能有任何交集的，但是谁让顾信然非要选择她呢？她绝不会让这种哪哪都一般的女人成为她儿子的妻子的！

没错，虽然顾信然有提醒过自己的母亲不要去调查苑序，但是路之芸还是去做了这件事。顾信然现在越来越脱离自己的掌控，甚至是在择妻结婚这件事上都不听从自己的意见，这让路之芸很不能忍受。

恰好秦念可在这个时候回国了，并且以后都会在国内发展，比起这个一无是处的女孩子她明显更会选择从小看着长大的秦念可。

况且秦家丫头一直都喜欢自家儿子，两人更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从前还有过一段情。虽说秦家丫头之前是荒唐了些，不过人都是会有犯错的时候，知错能改就是好的。

而且秦家这几年发展的势头也很好，在汽车行业和房地产行业都有涉猎，作为秦家独生女的秦念可又是从事珠宝设计行业的，她才是顾信然最好的结婚对象。

“路阿姨，你尝尝他们家的佛跳墙，还是不是你爱吃的那个味儿。”秦念可转动圆盘，将那道佛跳墙转动到路之芸的面前，示意她尝尝。

路之芸对秦念可笑了笑，没有第一时间去动那盘菜，而是开口说道：

“先不忙着吃，我要先问苑小姐几个问题。”

说完面朝着苑序，眼神犀利地盯着她。

苑序就见她刚刚对着秦念可还算是温柔和蔼的人一转头对着自己就变了一副面孔，上下打量着自己，不由得挑了下眉。

“苑小姐，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姓路，是顾信然的母亲。我这人呢，不喜欢拐弯抹角的讲话，今天请你来呢，就是想问问你，怎么样才能离开我的儿子。”路之芸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听完这话，苑序真的没忍住笑了。原来人在无语的时候真的是会笑的。

还没等苑序开口呢，路之芸见到苑序这幅样子隐隐有些生气，于是强硬了语气问道：

“苑小姐什么意思？是觉得我刚才讲的话很可笑吗？”

苑序摆摆手，调整了一下语言组织，事到如今她再不明白这两人的用意她就是傻子了。她看着对面的精英人士，作为一名公司管理者她无疑是成功的，但是作为一名母亲，她真的是太失败了。不由得，苑序为顾信然感到悲哀，也理解了有时候接完他母亲的电话后为什么会露出那种怅然若失的表情了。

“路...路女士，”本来想喊路阿姨的，想想还是算了，人家也没想跟自己搞好关系，还是别套近乎了。“我也想问问您，我有什么要离开顾信然的理由吗？”

“哼，我就知道，你是想通过他实现阶层跨越吧。”路之芸一副“我就知道”的模样。

“请问您是什么阶层呢？豪门？权贵？还是官宦家庭？要是细算的话顶多算是小康小富吧？那又何谈我要靠他实现阶层跨越呢？”苑序毫不示弱，耍嘴皮子他们这行算是强项。

“你！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小丫头，我果然还是小瞧了你。虽然我们家算不上什么豪门大户，但是比起你这个小门小户的乡下丫头也是要好上太多。难道你不是想通过跟阿然结婚从而达到在西城落户？而且，说不准你是想通过阿然接触更有钱有势的人呢？毕竟，光凭你自己可能这辈子都遇不上这些人。”路之芸轻蔑的说道。

这话真是让苑序觉得恶心，内心更为顾信然觉得可悲了。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会有这样的一个母亲？没长歪真是可喜可贺。

“我想你有一点搞错了，我确实是乡下来的不错，但是我的家庭可并不清贫，甚至是幸福美满，就这一点来说可比路女士你自己的家庭好多了。”苑序挑衅的说。

“呵，阿然还真是什么都跟你说了。”路之芸其实已经很生气了，但是她不能在外丢了体面，尤其是在两个小辈面前，所以她极力的压制着自己内心翻涌的情绪。“那些废话就不用说了，我就问你怎么才能离开他。”

“我为什么要离开他？你，”苑序看向路之芸，“你们，”又看向秦念可，“到底把顾信然当做什么？一件可以交易的物品？提在手里可操纵的玩偶？你们从来都没有站在他的立场上替他想过！他到底喜欢什么、爱做什么，需要的又是什么！”说着说着苑序的情绪也激动起来，甚至眼圈都泛红了，为自己，也为顾信然感到可悲。

“他需要的是一个对他有助力的妻子！而不是你这个平平无奇的乡下丫头！”路之芸也随之提高了声音，她始终觉得自己做的是对的。

“好了好了，路阿姨，情绪别那么激动，喝点水压压惊。你也是的苑小姐，怎么跟长辈说话呢？路阿姨好歹也是阿然的妈妈。”秦念可起身走到路之芸身边给她倒了一杯茶，轻拍着她的肩膀安抚她的情绪。

“秦小姐，都是千年的狐狸，你搁这儿装什么纯呢？今天这个局不就是你攒的么。”苑序翻了一个白眼嘲讽道，她最讨厌绿茶了。

秦念可被讲了也不生气，这点气度她还是有的。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幽幽开口：

“阿然的身价多少你知道么？他曾经的抱负你知道么？他最难熬的时候是谁陪在他身边的你又知道么？据我所知苑小姐现在还是一个底层的小配音演员吧？年薪能拿多少？有没有攒够在西城买房的首付呢？阿然做这行也不过玩玩儿而已，其实像他这样的公司管理层人员，就是不上班了，光那些股票基金都够他生活无忧了。而你，苑序，至今名下无资产，我就想问问，你凭什么配得上他？”

秦念可搅动着手边的燕窝，不紧不慢的说着。

苑序乍一听到公司管理层人员还愣怔了一下，只是另外两人都没注意到。顾信然是公司的管理层？是他现在所在的公司吗？这个自己确实不知道。

但是秦念可说顾信然做这行只是玩玩儿这一点她是不认可的，她肯定没有听过顾信然演绎的那些作品，她们，还是不懂他，不懂他有多热爱这一行业，有多努力的帮助这一行的萌新，就算现在不怎么配音了但他还是在从事这行的幕后工作。

至于她自己的计划，要不要买房，在哪买房，有多少存款和年薪都没有必要跟她们说了，话不投机半句多，就这一瞬间她觉得累了，跟这些人讲话真的太累了。

“秦小姐不必说这些，你自己曾经做过什么事你自己心里也清楚，如果你是想在我这儿秀你的优越感那你就找错了人了，比我优秀的人多了去了，比你优秀的也大有人在，做人还是低调点的好。至于我要不要和顾信然分手，什么时候分手，若或是什么时候结婚，这些都是我们两的事，”对秦念可说完苑序又看向路之芸，“如果你一定不让顾信然跟我在一起那你就去说服他，叫他亲口来跟我讲。这顿饭我难以下咽，失陪了。”

说完也不管那两人什么反应，拿上自己的外套和包包大踏步的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