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贺总,我应该怎么回复?】
贺乘逍给宁惟新递了个安抚的眼神,起身找了个借口离席到走廊上,犹豫了一下,给安然拨了个电话:“先帮宁惟新降一下热度,乘方照旧的按小白的意思来。”
“好。”
“另外,这家店的监控你能要到么?看看有没有拍到热搜那张照片的拍摄者。”
“这个您不用担心,白先生已经调完了。”
还是小白周到。
“平台那边开价六位数,您看看这个钱从总账出吗?”
乘方有专门的控评资金,但是其他人不知道现在负责处理这件事的是环亚,他花钱单独去撤宁惟新个人的热度,不太好走明面,于是直接从自己的卡上划了一笔给安然:“我来出,不够找我补。”
他作为东道主,离开太长时间属于失礼,简单叮嘱了安然几句,就准备重回席间。
……
“宁先生看起来是有急事啊,我们是不是耽误你了?”
宁惟新大段打字的后果,就是迅速引来了钱氏代表的关注,他假惺惺地关切道,“要不要紧?要不要帮忙?咱们同在一个项目,都是利益共同体,宁先生有什么难处,完全可以说出来,大家一起想想办法。”
宁惟新笑容有些为难:“没有,就是一些……个人的原因。”
他的表现太不像“没事”了,就连兰迪都忍不住问道:“宁,要是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你尽管提出来。”
宁惟新大着胆子问:“兰迪先生,您和我们夫人是不是好朋友?”
“夫人?”兰迪花了几秒钟反应,“你是说……白逸?”
钱氏代表见缝插针:“怎么,听小宁这意思,和白总还有关?我们和环亚也有些来往,要不要帮你说几句?”
贺乘逍恰好推门进来,就见宁惟新低下头:“不是的,您不要误会,夫人很好……”
他一边说“好”,一边摆出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兰迪缓缓皱起了眉头,扫了推门而入的贺乘逍一眼:“贺总可得努力调和一下内部矛盾。”
贺乘逍没听到他们聊天的细节,回到座位后才问:“几位刚刚在聊什么?乘方不会推卸责任。”
钱氏代表笑道:“不是乘方,是你。”
“我?”
“宁先生的难处和白总有关,贺总夹在中间,可得好好处理,别让优秀员工寒了心。”
“不……不关贺总的事,贺总应该没有看到!”
听他“说漏了嘴”,兰迪揪住话头继续往下问:“看到什么?”
宁惟新低头闷声:“您不要误会,都是我个人的问题,影响大家情绪了,我自罚一杯。”
他喝不了酒,仰头干了一杯果汁。
他越是藏着掖着不说,在场的人便越是好奇。才往别处聊了几句,话题又回到了乘方上:“宁先生要是在乘方呆得不愉快,钱氏随时欢迎您。”
当面挖墙脚?
贺乘逍脸沉下来:“承蒙厚爱,不过小宁是准备留在研究所的,要是钱氏也能给个挂职履历,我作为学长,先替他对您表示感谢。”
“好说,都好说,我们所有人都非常欣赏宁先生,绝对不会让他在团队里受到委屈。”
这话暗指乘方的团队重组,虽然乘方没有对外公开细节,但人多嘴杂,总有只言片语流落在外,帮助他们拼出部分真相。
宁惟新的手指绞在了一处,脸色有些苍白,但眼神格外认真:“不劳您费心,我跟着学长就好。”
兰迪漫不经心地追问:“如果Astray招揽你呢?”
手握圆桌会议邀请函,和WE预选头名奖,可想而知,下半年宁惟新会成为一个多香的饽饽。
宁惟新摇头:“学长很好,是学长赏识,我才能有机会参加预选。”
“知遇之恩,宁先生当真品行高尚。贺总,可不要辜负了人家,有什么不好办的,咱们和白总都是老熟人,你不方便开口,我们可以代劳。”
又来了,到底关小白什么事?
贺乘逍还是一头雾水,无奈道:“我刚才缺席了,确实不知道您指的是何事。不妨明示?”
钱氏代表佯作惊讶:“白总和小宁起了嫌隙,贺总竟然不知道吗?”
是宁惟新刚刚发消息说的那事?早上没给小白看文件?
这有哪里值得生嫌隙的吗?
既然事情被挑出来了,不解释反而让外人误会,贺乘逍只好放下筷子,摆出一副诚恳的样子,询问宁惟新:“可能是误会,你把委屈说出来吧,要是真是小白的错,我替他向你道歉。”
宁惟新的头埋得更低了。
钱氏代表煽风点火:“唉,贺总,你说你这……对吧,你和白总感情好,人家小孩不敢说呢。不过小宁啊,今天在场这么多人,都能帮你做主,你放心说,贺总的心绝对偏不了,我们盯着呢!”
“还是不了吧……”
贺乘逍被架在火上烤,只好跟着保证:“你放心,公对公,私对私,老师托我照顾你,也不是让你受委屈的。”
听到穆振荣的名字,宁惟新似乎是终于鼓起勇气,抬眼:“那……那我就说了。今天我不是给夫人递文件嘛……然后他一直不接……”
他这一提,贺乘逍才回想起来,自己早上下楼的时候,确实有看到他给白逸递文件的一幕。
——那时宁惟新举着文件递给小白,但小白好像正在吃早餐。
或许就是这个原因,小白才没有及时接过文件,让宁惟新多举了一会。
自己后面也有注意到宁惟新会无意识地揉手腕。
他不会是因为这个,一直在怀疑小白在生他的气、所以不处理他相关的风向吧?
哪有人一边吃早饭一边看文件的!小白本来就胃病了,更是要好好吃饭,他时机没挑好,怎么能觉得是小白在生他的气呢?
小白脾气那么好,连自己的气都不生,怎么可能记他的仇!
就是一件小事,单独拿出来说,就有些变味了。
“小宁,这是真的误会了,小白当时在吃早饭,手里拿着筷子呢,怎么好接文件……”
“不是的!”宁惟新激动起来,“是我先递了文件,夫人才去拿筷子吃饭的!”
什……什么?
真是小白针对他?
“可能是同时发生,所以你看错……”
“贺总,您要是不信,可以看监控!您的别墅里是装了监控的吧?我没必要因为这种小事污蔑夫人。”
钱氏代表看热闹不嫌事大:“要不……一起看看?”
-
白逸在等红灯的间隙瞥了一眼手机,贺乘逍给他发了个视频。
角度很熟悉,是家里别墅的录像?
不过很快绿灯就亮了,他只好先把视频的事放在一边。
他到楼下的时候,贺乘逍他们还没散场,白逸把车交给门童,自己跟着礼仪上楼,在电梯轿厢里才抽出空点了播放。
画面对着客厅,视频里的沙发上坐着两个人,白逸自己背对着监控,对面的宁惟新把一份文件递给他。
“叮”。
电梯到了。
白逸熄了屏,泰然自若地走出去。
后面的内容他不用看,根据视频时长可以推断,这就是上午那点事。
贺乘逍没有看监控的习惯,除非是听说了什么。
而这个画面中唯一受委屈的就是宁惟新。
他们连饭局都没散,遑论跑去解决个人问题——这小孩必定是把事情在其他人面前说出来了。
某些心知肚明的“规矩”,他是一点不遵守啊。
这让白逸有种微妙地被冒犯了的不爽。
从不请自来,到把自己和乘方割裂来看——情商确实是低,也没有眼力见,这种人在环亚,早被他换岗了——偏偏那是乘方,穆振荣还念叨着要贺乘逍带他出去交际,可不能一直是这个性格,否则多耽误事。
因而白逸就是怀着给他长长记性的态度,故意让他多举了一会文件。
啧。
明明是放在平时,只要说一句自己“肚子饿了”就能解释过去的东西,却不得已放在明面上。里面这么多人,可得想点体面的说辞。
脑中顿时闪过无数种理由,脚步声被红绒地毯吞没,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他们所在的包间门口。白逸没有丝毫停顿,抬手摁上把手。
室内众人的目光顿时被吸引了过来。
“小白。”贺乘逍站起身,“你怎么还上来了?”
“不是说好来接你么。”
趁着打招呼的间隙,凳子和碗筷很快就被添上,白逸顺着贺乘逍的牵引落座,冲宁惟新也颔首示意。
冷淡,大方。
似乎全然没想过自己会被编排成“恶人”。
流言在他的矜贵面前不攻自破。
宁惟新显得有些尴尬,咬住了下唇,犹豫着抱过桌上的酒瓶,张罗着给他满上。
白逸自然而然地伸手接过了。
他身上向来是有股疏离的气质,今天晚上才换的衬衣,还熏着好闻的冷香。玻璃的杯柄别在指尖,杯口微斜,沉甸甸的酒色像要倾塌倒下,又被易碎如玉的修长手指定住了。
席间的氛围稍稍凝滞。
他是衔着金汤匙长大的。
——好像就天生适合被人伺候着,虔诚地捧在手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