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荧叙述的回忆并不复杂，派蒙大致听懂了，“原来那时发生的事,完整顺序是这样的呀…我还以为，你一开始就遇见了那位陌生的神灵呢…”

戴因垂眸思考：“嗯…降临此世之后，你最初的复苏，就是被哥哥从陨星中唤醒。”

派蒙歪着脑袋，“看来你的哥哥比你先醒呢，就是不知道比你早了多久?”

荧摇了摇头，并不清楚。

戴因继续分析，“然后，你的哥哥告诉你，坎瑞亚的灭亡导致天变地异，要你一起离开这个名为提瓦特的世界。”

听到关键信息，派蒙大惊，“「坎瑞亚的灭亡!?」他是这样说的?”

荧十分肯定，“当时听到的，就是这句话。”

“你们经历了那次灾变，那是…五百年前的事。”戴因看着荧，“看来你在这个世界的第一次苏醒，也是在那个时期。”

“嗯…这样说来，你的哥哥，因为先醒的关系，当时比你更了解这个世界吧。”派蒙在一旁附和。

戴因接着说：“而此事的后续，就是你们很快就遇到了一位拦住去路的陌生神灵，未能逃离…”

“唔，这件事是我听得最熟的呢。”

“…我明白了。”戴因沉默片刻，“当时你刚苏醒，又匆忙想要离开这个世界，完全不知道「坎瑞亚」这个地名的任何背景。但现在对提瓦特有了一些了解以后，就猜想当年经历的那一战，正是「坎瑞亚覆灭之战」，对吗?”

荧点了点头。

派蒙恍然大悟，“啊，这么说来，我们一起旅行的这几个月里，你好像查过不少古籍。去蒙德前，只看过一些模糊的资料，后来又在蒙德，璃月各地收集过一些旧书，你都说用处不大…原来你其实是想知道更多关于坎瑞亚的事，而且是为了寻找哥哥吗?”

荧点头，“那是仅次于「七神」的线索。”】

当然用处不大。

空的眼里有对荧的怜惜和对某位天理维系者的嘲弄。

那一战之后，坎瑞亚的一切都成了禁忌，要想从那些支离破碎的文字中发掘到真实的历史…难于登天。

不载史册，不载典籍。

坎瑞亚的过往只载于亲历者的回忆中，载于神明的磨损中，载于他无以言说的内心。

“原来小可爱时不时溜进图书馆是为了找那些书啊。”丽莎柔声含笑，“我还自作多情地以为是想来多看看姐姐我呢～”

荧睁着无辜的双眼，面不改色，“能看到丽莎当然也是不小的收获哦。”

“小可爱真会说话～”丽莎笑得更开心了，“好啦，不开玩笑了。坎瑞亚相关的记载可不好找哦，一般的书籍区就是翻遍了也找不到几本的。”

“要想在蒙德找到这方面的资料，就只有一个地方喽～”丽莎朝她眨了眨眼，神秘地说。

“禁书区…”荧若有所思。

“不过，好心提醒一下小可爱，任何书翻开之前，都要先想一想自己有没有…做好接受其中内容的准备哦…”

提到禁书，荧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了那本神奇的童话故事——《野猪公主》。

遥记当初被这个书名吸引，以为是什么特别的童话故事，结果翻开之后……

饭都可以乱吃，书不能乱翻。

此乃真理。

“…那真的是童话书吗？我就没见过比那本书更少儿不宜的故事书了……”

派蒙和荧的吐槽顺着风流向了温迪的耳畔。

传唱英雄史诗的吟游诗人浅笑不语。

《野猪公主》啊……就让旅行者把它当做是什么□□好啦。

藏史于野，倒是个聪明的想法。

【派蒙有些遗憾，“哪，也是，要寻找七神，可以踏遍七国，但五百年前毁灭的坎瑞亚，现在已经找不到了呢。”

提到坎瑞亚，戴因开口了，“关于坎瑞亚的事，我知道的应该比你们多。”

或者说，这世上没有几个人能比他更了解坎瑞亚。

“坎瑞亚是没有神明的国度——神明并非死亡或离开，而是从一开始就不存在于坎瑞亚的历史。这是单纯由人类建起的强大国度，人类以它空前的繁荣与辉煌文明而自傲。”

无神之国度建立起的辉煌文明，寥寥几句揭开了那个神秘古国的一角。

派蒙恍惚道：“神…不存在的…国度…”

“而之后的事，也正如你留下的记忆——所有一切，都毁于神灵。”

荧微微蹙眉。

派蒙瞪大了眼睛，“你的意思是…”

戴因的话语冷酷地如同寒冰，“五百年前，是众神一同降临，覆灭了坎瑞亚。将所谓「人类的骄傲」如同杂草一般。从神明的花园中铲除…”

派蒙感到不可思议，“怎么会这样…历史书上都没有提过…”

荧同样有些不安。

（危险的世界…更想尽快找到哥哥了。）

话题到此为止，戴因没有再多说什么，“嗯，继续在这里谈论旧事，会消磨人的意志。”

他们继续前进。

荧始终沉默。

(但，下次见到温迪和钟离的时候…)

要好好问个清楚。】

沉默，长久的沉默。

戴因的话颠覆了在场绝大多数人的认知。

有人难以置信，觉得戴因满口胡言，将质疑的目光投向了角落的戴因。

有人清楚战争的残酷，还是忍不住觉得灭国的行为过于残忍。

但无论如何，在场三神的信徒们，无人会因此动摇信仰。

钟离和温迪沉默着，不置一词。

既非默认，也并无反驳。

他们的立场决定了他们不能透露再多。

而影回忆起了当初在坎瑞亚看到的并不完整的事实，想要开口，欲言又止。

但神的态度在这里其实没有那么重要，重要的，其实是荧的态度。

“荧…”

“荣誉骑士…”

刻晴和琴不约而同地喊了一声。

荧看了看戴因，又看了看她们，脸上露出安慰的笑容。

“放心吧，我不会因为戴因的话动摇对钟离温迪和影的信任。”

“但…我也不会因为对他们的信任而全然质疑戴因的话。”

“我会自己去寻找真相。”

【戴因没有停下脚步，“先继续前进吧。关于你想知道的那些事，我就在这一路上继续告诉你。”

三人没走多久，又看到了几个遗迹守卫和深渊法师。

轻松收拾掉那些家伙之后，派蒙忽然有个疑问，“戴因刚才说，这些古代机器也是源于坎瑞亚…莫非。坎瑞亚有很多遗迹需要保护?”

戴因摇摇头，“不，「遗迹守卫」这个名字是现代人根据现代的印象取的，五百年前没有人这样称呼它们。现在被称作遗迹守卫的这些机器，当年在坎瑞亚的代号是——「耕地机」。”

“耕地机?好奇怪的名字。”

荧也不解，“可那些杀伤性的武器是…”

戴因知道她们理解错了，“并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所谓「耕地机」其实是一种代号。当年的坎瑞亚人会为兵器创造代号。”

“「土地不是用农具去犁的，而是用铁与血去争寺的。」——基于这样的理念。「打倒所有魔物的耕地机」诞生了。”

派蒙有些不寒而栗，“用铁与血去争夺土地?坎瑞亚人居然这样理解「耕地」…感觉不是什么好的含义呢。”

“……”戴因沉默片刻，继续陈述，“在坎瑞亚覆灭以后，这些失去主人的「耕地机便纷纷脱离了控制。在漫长的时光中不断游荡，逐渐散落在了提瓦特大陆的各个角落。可能是与同样覆灭了的其它古文明，同病相怜的缘故，它们才常常驻留在各类遗迹中，休眠假寐。”

虽然刚刚觉得可怕，但感性的派蒙现在又觉得…“听上去…感觉很可怜…”

荧没有丝毫动摇，“看来…要多多终结它们的痛苦。”

伤感的气氛瞬间消失。

派蒙有些无语，“嗯…怎么说呢?你做得一直都不错。”】

「土地不是用农具去犁的，而是用铁与血去争寺的。」

这样的国家…如果尚存于世，恐怕很难与其他各国维持长久的和平。

更何况，无神的国度，想必从一开始就没有对于神明的敬畏，对其他国度的神明更是如此。

太过危险，也太不可控了。

虽然理应对已覆灭的古国报以基本的同情和尊重，但在听见坎瑞亚「耕地机」理念的时候，他们还是不可避免地对坎瑞亚的覆灭存以些许庆幸。

和平是任何国家人民的普遍追求。

而坎瑞亚的理念，无疑与和平背道而驰。

凯亚面无表情地坐在椅子上，全然像是在听一个陌生国家的陌生故事。

最后的希望……

呵。

【“好了，再深入了解下去，那些细节对你们就没有什么意义了。”像是已经在心里复述过无数次坎瑞亚的过往，戴因此刻看起来反而显得平静而冷酷，“但不论过去如何，至少现在它们只余下威胁的部分了，把它们全都解决了吧。”

击败深渊法师之后，一段神秘的符咒悄然浮现。

“欸，从这个深渊法师身上冒出的这段符咒是…难道会是「信」吗?”

戴因点头，“嗯，这般气息，无疑与深渊使徒有关，既然带在深渊法师身上…或许，真的会有关于它们行动的信息。”

“可是，上面的文字好像读不懂欸，是坎瑞亚的文字吗?”

派蒙话音未落，戴因已经自然地念出了上面的文字:“「…将敌人的信仰作为薪柴，为高贵的王子殿下献上荣光…」

派蒙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啊，这是…信里的内容?”

“「命运的织机，原动计划。」它们…「深渊」，似乎正在执行一个计划。计划的关键词是…「命运的织机」。目前似乎还在启动阶段，或者说，还在进行最初的试验…”戴因逐渐陷入思考。

“「命运的织机」?那是什么?字面意思感觉是…「纺织命运的机器」?”派蒙只能这样理解。

荧有了另外的联想，“会与逆位的神像有关吗?”

这么一说，派蒙也觉得很有道理，“欸，从气氛上讲，那座诡异的遗迹，和这个计划有关联的可能性很大呢。所以戴因。信里而究竟是怎么讲的呀?”

派蒙的话打断了戴因的思考，他继续观察，“我正在读…”

片刻之后。

“…天马行空的计划，也有些难以理解的部分。”他这样评价。

“怎么?”

“一言以概之，初步的计划，与「漩涡之魔神」奥赛尔有关。”

海上的那场大战谁都不会忘。

“「漩涡之魔神」!是海里的那个魔神吗!”

荧若有所思，“上次，没能消灭它…”

派蒙有些好奇，“不过说起来，他们想要对奥赛尔做什么?唔…”

想不出来。

荧猜想道：“难道，和特瓦林一样?”

“嗯。”戴因点了点头，“我了解过你们的事迹。也很清楚深渊教团对「龙灾」的涉足，虽然并非有意为之，但你们确实已经阻止过一次深渊教团的类似计划了。”

“之前是「神的眷属」现在是「旧日神」吗…目标越来越大了呢。”派蒙感叹着深渊教团的胆大妄为，“这一次「深渊」也和对特瓦林一样，想要用谎言和咒术来腐蚀奥赛尔吗?”

但奥赛尔本来就和七神是敌人吧。

戴因摇了摇头，“不…从「信」的内容来看，这一次的计划，是更进一步的。不仅是意志层面的改造——它们准备用制造耕地机」的技术，彻底改造奥赛尔的□□。”】

指染魔神的力量，改造魔神的□□…旧日的魔神在它们眼里也只是可以利用的工具。

深渊…未免太过狂妄了。

“等等，为什么深渊教团会使用坎瑞亚的技术？而且深渊的信也是用的坎瑞亚的文字……”

一向对生物研究感兴趣的砂糖听着听着就忍不住提出了自己的疑惑，随后在其他人沉默的目光中声音渐消。

“…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荧摇了摇头，阿贝多也用浅淡的笑容拂去了她的不安。

沉默的空间里。

两道声音接连响起。

一道来自荧的身边，一道来自孤僻的角落。

“因为深渊教团本就与曾经的坎瑞亚一脉相承。”

“但坎瑞亚和深渊本该是不死不休的仇敌。”

一个说的是深渊，一个说的是深渊教团。

话音落下，两相沉默。

空和戴因都面无表情，不再开口。

他们的矛盾早已注定。

【派蒙:这…这种事也做得到吗?难道深渊教团想要制造…「终极杀人机器，机械魔神乌贼」?!

荧惊叹：“绰号的长度增加了!”】

“…………”

不愧是你们啊，荧和派蒙。

总能把严肃的氛围拐到奇怪的方向。

“派蒙取绰号的水平又提高了呢。”温迪满脸赞叹。

“哼哼～那是当然。”派蒙叉腰.jpg

但这好像并不是什么夸奖呀，小派蒙。

【“如今这世上，已经很少有人真正了解坎瑞亚的文明程度，当然也难以去做评判。只有深渊教团一直在追寻坎瑞亚遗落的文明——虽然他们已经连人类都不是了，但执念仍存。”

“信中说，它们要用那座污秽逆位神像作为基底，接合奥赛尔的肢体，制造机械魔神。而用来替换神像手中宝珠的新的核心是——「世上第一座耕地机的眼睛」。”

“世上第一座耕地机的眼睛?”派蒙恍然大悟，“…哦!我明白了，那些深渊法师一直在搜索的，就是这个吧?”

戴因也这么认为，“想必如此。”

荧觉得要抓紧行动了，“它们还没找到，我们还有时间。”

派蒙还在理思路，“:越说越复杂了啊，不过果然还是和那座…诡异的七天神像有关吧?”

戴因接着查看，“是的。根据信上所说，将「眼」置于「污秽逆位神像」之手…就能为新诞生的污秽麾神，赋予「动摇天空岛上神座」的力量。”

听到这个陌生又熟悉的词，荧若有所思。

(天空岛…)

“呜…这个计划想要对抗的东西，真是巨大到不可思议呢。”派蒙忽然想到，“也说起来，既然现在没人知道「世上第一座耕地机」在哪里，那不如…先从「神像」这个信息入手调查?”

荧回忆了一下，“那座神像，是风神像的模样…”

但是风神……

派蒙直接否决，“嗯，那个到处卖唱的诗人太难找了，不如先去西风大教堂了解一下情况吧，说不定会有什么眉目。”

“教堂…哼。”戴因轻嗤了一声。

派蒙疑惑问道，“嗯?戴因，怎么了吗?”

“没什么，先过去再说吧。”】

不管看多少次，还是会震惊深渊教团的计划之可怕。

“如果按照它们的计划来，不会真的……”派蒙有些后怕。

温迪笑呵呵地说，“放心吧不会的，魔神的躯体没那么容易改造，而动摇……的力量，也不是这样就能获取的。”

“那就好…”派蒙放下心来。

“等等…”派蒙满脸怀疑，“卖唱的，你连自己的神像丢了都不关心吗？”

温迪挠了挠脑袋，尴尬地笑了笑，“啊哈哈…”

谁知道呢。

作者有话要说：写到坎瑞亚和深渊的关系时，脑子里突然蹦出了“对立与统一的关系”，死去的哲学课忽然开始攻击我-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