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有了“薪酬奖励制度”，李衔霜算是体验了一把经济激励的作用。

这是午餐档的第一天，天还没亮，他甚至还没起床，就听见院门被咯吱咯吱地打开，然后就是几个人哼哧哼哧往院子里抬肉的声音。

间或还有人说：“声音小点，东家还睡觉呢！”

正在睡觉的东家心生惭愧，辗转难眠，从而披上衣服起床。

“早啊。”睡眠不足的李衔霜跟大家打招呼。

“东家早！”大伙活力十足地回应。除了柳秀和翠翠，剩下的都是三十多岁的中年人，但李衔霜怎么看，他们怎么都比自己朝气蓬勃。

李衔霜笑，竖起手指做了个噤声的姿势，指了指宋开屋子的方向。

众人会意，都捂了嘴不说话。

翠翠小声问道：“秀哥，为什么两位东家不住一起啊。”一边说，她还一边小心地回头看，声音更低，跟气音都差不多了，“他们在分居吗？”

“可不敢乱说！”柳秀吓了一跳，表情严肃，“别在背后说东家的坏话。”

“冤枉啊，这哪里是坏话了！”翠翠嘟囔着说：“我是真心希望他俩好的嘛……”

话音未落，嘎吱一声，木门打开，宋开走了出来。

柳秀神情严肃，动作端庄，眼风不露。翠翠忍不住回头看。

宋开像是没睡醒，迷迷瞪瞪的，半闭着眼睛走到厨房。

李衔霜正在里面准备早饭，听声音就知道是宋开起床了。

他转过身，宋开一头撞在他身上，李衔霜熟练地把他揽过来，撸了两把宋开睡得凌乱的头发，任他醒盹儿，从手腕上解下发带，帮宋开拢着束好头发。

翠翠看着二人亲昵的互动，感觉自己在杞人忧天。

这俩人怎么回事，白天装正经人装得举案齐眉的，天没亮的时候这么黏糊的吗。

把头发束好之后，李衔霜没动，看着宋开的睫毛，在它开始轻轻颤动的时候，就说明他是真的该醒了。

李衔霜卡点卡得很精确，顺手拿过温度晾得刚刚好的蜂蜜柠檬茶，塞到宋开手里。

“早上好，喝吧。”

刚清醒就有东西喝，宋开心情非常明媚，眼睛都眯起来。

李衔霜在准备一大家子的早饭，还是决定吃肉包，比较扛饿。面是昨晚上和好的，现在已经发得柔软饱满，只要稍微揉一下。

李衔霜在剁馅，宋开就靠在一旁的桌子上，跟他说昨天的进度。

两名木匠没有虚报，确实是熟练工，虽然不明白自己做的是什么，但是有宋开在一旁解释，做出来的东西也是像模像样的。

简易播种的机器已经做出来了，通体都是木头和榫卯做的，里面有一个转轮装置，用链条连接着大车轮内部的齿子，只要挂上链条，推着车在田地间走，种子就会均匀地从侧面播撒出来。

侧面靠后的位置，还有一个左右轻扫的装置，可以再把土给种子覆上。

宋开讲到高兴或者难讲的地方，就开始比划，很希望李衔霜听懂。

然后他发现，李衔霜真的可以听懂。这就太让人高兴了，宋开总算找到个可以说话的人，“用这个播种车播种，之前三天才能播完的地，现在半天就可以撒完了。”

看他高兴，李衔霜也莞尔。

做学生的时候造孽，生产了太多的学术垃圾，即使文章见刊，也高兴不了多久，毕竟他感觉有他没他，世界都没变化。

可是眼前的人不一样，他简直像在闪闪发光一样。

他是真的可以做到很多事情，帮助到许多人，解决令人为难的问题。

李衔霜无奈地挠挠头，忽然说道：“怎么办呢。”

宋开停下来，看他神色，问道：“什么怎么办？”

“你这么好，我觉得我很难配得上你了。”

其实这句话说出口，李衔霜就知道这让宋开很难接。

宋开能说什么呢？

“我也没那么好啦”还是“你也很优秀啊”，哪个都不合适。

就在李衔霜笑笑，想要把这句冷场的话揭过去时，宋开忽然说：“我们可以进入下一步了吗？”

李衔霜愣了一下。宋开见他没理解，眉间很轻地蹙起来，说：“你之前说过的，先了解什么的，我觉得我已经很了解你了，你觉得呢？”

李衔霜剁馅的手停下来，放下菜刀，厨房里一时很安静，只有烧水的火苗在慢腾腾地烧着。

李衔霜：“…… 我想也是。”

他把手在衣服上擦了擦，走近几步，靠近宋开。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可以更亲近一点了吗？”

砰，砰砰。心脏聒噪得厉害。

手心在发烫。

李衔霜的眼神专注地落在自己身上，宋开有些难为情，可他不知下定了什么决心，扬起头，直视着李衔霜：“是的。我想我们要……”

他不知道李衔霜为什么要搞出一套流程，在哪个位置就做什么样的事。

看上去好像正人君子，但又剩下他不知进度，不知道怎么靠得更近，抓得更紧。

只有每天早上的亲昵不够，像应对没睡醒的小朋友撒娇那样的对待也不够。

“……更亲密一些。”

李衔霜站定，离他很近，似乎连呼吸都要交缠上了。

这向来是自己的私人领地，可现在臂弯所及，又站进来一个李衔霜，宋开本应觉得惶惑，可他此时此刻只想抬起手臂，把他圈进来。

他真的这样做了。

手臂圈住李衔霜的脖颈，皮肤是细腻微凉的，刚刚接触的一瞬间，宋开的眉心就被吻住。

开始是很轻的一下，蜻蜓点水一般，眉间蹙起的弧度因为这小心的爱意而舒展开来。

亲吻落在眉间，栖于飞羽似的睫毛，又辗转于盛着自己的眼睛，潮意一路蜿蜒，顿挫于唇角。

宋开晕乎乎的，像小鸟一样，不由自主地追逐着李衔霜的亲吻。

李衔霜被亲得有些痒痒的，像被羽毛搔过一般，头向后仰，退了一步，分开了。

宋开不解地看着他，见李衔霜笑得很无奈，脸忽然红了。

忽然扭过头，不去看他：“我就是不会啊！”

李衔霜知道他误解，牵过他的手，“我也不会。”

宋开这才飞快地看他一眼，嘟囔道：“不像。”

“不像？”

“很不像。”

“李衔霜，饭还没好吗！”宋青青叫道。

这小丫头一边绑着头发，一边往这边走来，“我好饿，需要帮忙吗？”

宋开后退一大步，脑袋差点磕在挂着的碗柜上，被李衔霜挡了一下。

相比之下，李衔霜就淡定得多，招呼宋青青过来帮忙。

宋青青进到厨房里的时候，感觉两个人的神情都有些不对劲，她视线狐疑地在这两人身上来回转，可惜没有找到证据。

吃完早饭，把东西都准备好，套好牛车，往城中走时。

李衔霜刻意拉着宋开落在后面，宋开看他一眼，直觉他有话要说。

果然，李衔霜捉住他的手指，一边捏着玩，一边说：“宋开，我们今晚去约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