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记忆能不犹新吗？他疼得死去活来。
他第一次自己主动导致的如此狼狈。
那后来躺床上的半个月，不能剧烈运动的半年，每天要练习的妖法，根本忘不了。
清远苦笑着将剩下的海鲜粥丢进垃圾桶，他现在想起这事身上还密密麻麻浮起当时的痛感。
将自己从回忆中拉出来后，身上也有一种蚂蚁在爬的肤感。让他恨不得现在去洗个澡。
丢完垃圾后他抬头看了看天花板，今天放假不着急回去，还是等季禾子回来吧。
他从客厅的书柜上随便拿了本小说到后院的躺椅上看。
樟树的味道是一种很奇特的味，清远形容不上来，但是他绝对是喜欢的。
或许是气氛使然，他想如果自己是个诗人，待如此良景，享如此舒心，必要作上几十首诗。
他随手又翻了几页小说，太阳穴突突地跳了起来。
关于他以为这是本小说，结果是本有关历史的科普书。
因为作者语言十分轻快，一开始他只当是个一古代历史为背景的小说，结果……
知道这是什么书后，清远翻动书页的速度明显增加了许多。
翻着翻着他便睡了过去。
当然，这可不能怪他，他根本没有正儿八经的上过学。
尽管已经是中午了，温度却不高，风吹在身上还透着点凉气，把清远冷醒了好几回。
大约十二点半，季禾子才匆匆赶回来。
那时清远正好醒着，他脑袋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想，只是向前这样望着，望着望着就看见一个黑影冲进了房子。
大约过了一分钟，里面传来呼唤：“清远？清远？清远——”
清远心想：其实他呆的地方也没那么隐蔽吧，怎么就直接进去了？
他有些不解地起身走向房子，手刚伸向门把手，一股拉力从门那儿传来，他下身不稳便一步跨了进去，下一秒便被扶住肩膀。
对方声音中透着急切：“你刚去哪了？”
清远站稳后便拂开了季禾子的手，他表示：你先别急，我肩膀有点痛。
“我就在院子里睡觉。”
季禾子听了这个话明显呆滞两秒，露出一个傻笑：“啊？我刚忘记看外面了……”
清远看对方这个表情只觉得有趣，他勾了勾唇，打探道：“没事，局里的事？这么急，放假还让你回去。”
“对，有个资料在我这里，我送回去，还帮忙弄了会。”季禾子点点头向屋内走去，并转头示意清远带上门。
清远反手关门：“你等会还出去吗？”
“不，怎么了？”季禾子感到奇怪。
清远低头看着对方脚上的跑鞋，“那你不换鞋吗？”
季禾子闻言低头看脚，尬笑一声：“我忘了。”他说完又走回玄关换鞋。
清远在沙发坐下：“你们最近很忙吗？”
季禾子走到饮水机旁：“有点。”
他刚说完便传来水流的声音，清远盯着他的背影竟产生出一丝怜悯。
或许是刚才季禾子找不到他很焦急的模样，让他想起了季禾子小时候也是这样。让他想起了自己再怎么说也是对方的养父。
季禾子也不过是个可怜人啊。就因为他是那个人的孩子，更是他清远养大的，他就得承受这些。
当初那个人有没有想到孩子的处境呢？一定没想到吧。
可是，清远心里明白，自己不可能因为对方而放弃计划，只是，只是……
他的可怜也有一部分是自己造成的啊。如果季禾子只是一个普通的孩子该多好呢。
可是不管他心里如何纠结，他都不可能在行动上改变分毫。因为只要他向季禾子伸出一根指头，那么就会有千万个人失去整个身体。
虽然这很不公平。
当然，清远这样自私的一个人，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自己吧。如果他现在反悔，恐怕这辈子都完成不了自己的愿望了。
他为了这个机会等了那么多年，筹备了那么多次，付出了那么多，又怎么可能是一个父亲的身份就可以消掉的呢？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自嘲两番，不过是自私却把自己想的那样伟大，他明明只是为了自己而不是为了那无数个人。把自私包裹成了大义，以此来说服自己，说服自己对季禾子冷眼旁观。
不，怎么能算是冷眼旁观呢？明明是机关算尽。
算了，就当季禾子还了他的养育之恩吧。
只是不知道被蒙在鼓里的他知道全部事实之后会如何？
“什么？”季禾子的声音将清远杂乱的思绪拉回。
“嗯？什么什么？”清远疑惑地看向向自己走来的季禾子。
“我刚听见你在讲话，但是我没听清，你不是在和我讲话吗？”季禾子语气中带着一丝疑惑。
他刚才把话说出口了！说了多少？！
清远整个人定在了那里几秒，心脏重重地跳着：“哦，我刚自言自语呢，发了会呆。”
季禾子识趣地转移了话题：“哦，对了，昨天c市你们那块的一个垃圾场起了大火。”
清远顺着问：“怎么回事？”
昨天起火的时，季禾子应该全程不知情，现在知道大概是从警局那边得到的消息。
普通的火灾案件妖警绝不会插手，所以……
“原本这归人类消防管，但今早已经移交给我们妖怪警局了。”季禾子在另一边的沙发坐下，又在清远面前的桌上放了一杯温水，“昨天喝这么多，现在身体有没有不舒服？”
清远拿过水喝了两口说：“没事。”想了想，他看向季禾子，“其实我昨天在火灾现场，但是那火不就是普通的火？”
季禾子明显一怔，他想问清远怎么会去那里，但又不知怎么开口。
安静的几秒，清远一脸平静的与之对视，他看出了对方的疑惑却并不打算开口解释。
他需要借季禾子的手去查这件事情，却又不能坦白，那只能误导了。
上次的温萄事件和这次的火灾事件足够令季禾子起疑了。
毕竟曾经有一次任务差点被季禾子撞见，而他当时的解释是那样的苍白无力。但季禾子又没有证据查他，一点线索都找不到。
这次不就是个突破口？让季禾子查他，而他间接利用季禾子。最终季禾子立功，而他获得自由，皆大欢喜。
季禾子接着清远的话回道：“火确实不是妖火，但我们在那儿感受到了明显的妖力波动。”
他变了变坐姿，整个人放松许多：“最开始我们都没发现，是人类从大火里救出一只猫。但我们惊讶的发现那只猫呆的那一块区域没有火，整个垃圾场就那么一小块圆的草地没有被烧掉。这件事传到我们这已经成了，‘猫神的怒火’事件。”
说到这里他停顿两秒，又继续道：“我们立马派人手去查，发现那儿确实有明显的妖力破坏，目前，我们怀疑那场火也是他们放的。”
清远对于“猫神的怒火”这个传闻有点想笑，他随口说：“嗯，我昨天也看见那只猫了。”他将杯子放回桌上，“看着似乎受了点伤。”
话题到这儿也差不多结束了，两个人相顾无言。
清远回想了下，他们上次见面是在一周前（温萄事件），上上次是在过年，上上上次是半年前，而且每次两人独处从未超过两小时。
慢慢的到了现在已经没话题可聊了，他们除了你近况怎样？你吃饭了没？还有什么可以说的呢？
明明孩子早已经过了青春期，他也不知道怎么就把关系处成这样了。一个是这样，两个也是这样，他真的有点要怀疑自己的教育方式了。
季禾子明显也有感觉到这份沉默，他叹了口气说：“中午想吃什么？”
“都行，有什么弄什么吧。”清远并不在意中午吃什么，有的吃就行。
季禾子点头站起身，刚抬步要走又停下回头，“会不会很无聊？”他指了指客厅的书，“你可以看看。”
“不过都不怎么好看。”他思考片刻上了楼。
清远表示这些确实不是他能看下去的东西。
想到那本科普书，他才想起自己把东西忘在院子里了。
他几步走到窗户那儿，手指微微一勾，那本书便到了他手里。
他正站在书柜下伸手放书，季禾子就从楼上跑了下来，“玩这个！”
清远看向季禾子，发现对方手上抱着一盒玩具，再一看他身后，用法力拉着一箱更大的玩具。
季禾子瞥了一眼清远手上的书：“这本书你不会喜欢看的，是关于历史方面的。”
他跑到茶几前将玩具摆好，把电池和说明书往清远手里放好。
“这是我买的最新最智能的款，你试试好不好玩。”他对清远交代道。
清远盯着眼前这个黑色的东西，讪讪道：“行。”
余光看季禾子走进厨房，清远立马丢下手中的电池，他以前怎么没有发现季禾子喜欢玩这些东西？
他没买过电脑，也没去网吧用过。以前碰都没碰过，怎么玩？
耳边传来厨房运作的声音，眼前的玩具颜色十分花亮，静默中，清远将手伸向说明书。
反正没事干，学习个新东西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