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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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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祝余愣了一下,如是回答,想了想又补充上一句,“即便再过五十多年,你也还会是现在的样子。”

看到江起舞因此面露喜色,她无奈道:“首先,我理解你对自己容貌的喜爱,和想要将它保持住的心情,但是,这似乎不是你现在应该关心的重点吧?”

“为什么不应该是?”江起舞反问回去,“按照你说的,我什么时候会死,无非就是两种情况,要么是五十五年后,要么是两年后,不对,还有第三种,如果我去了万物生,可能还要死得比两年更快些——”

“也不对,正常情况下本该在五十多年后才会出现的失明失聪症状,却在现在出现了,之前我们已经分析过,这种不正常情况的发生,是因为我做了不去万物生的选择,那么如果我继续坚持不去万物生的话,也就无法打破这个不正常,无法回到正确的轨道上。”

“所以,如果我不去万物生,很有可能就会在两年后死去。”

“啊——那就还是两种情况,不去,两年后死,去,明天就死。”

这么说,她根本就活不到第六十年,那好像确实不应该关心第六十年老不老这个问题了……

但说出口的话,江起舞一定要圆回去。

于是她无比自然地接道:“就是因为我活不到第六十年,所以才更要关心在正常情况下,那时候的我会是什么样子,否则,我自己等到五十多年后,去照照镜子不就行了吗?正是因为没有机会亲眼看见了,才会更想知道,我失去了怎样的一个未来。”

这番话说完后,江起舞自己都要被说服了,甚至还有点伤感,就好像她从一开始就是这么想的,就好像她关心自己的容貌会不会老去不是因为单纯爱美,而是为了减少生命即将结束而带来的遗憾。

可祝余知道她一开始不是这么想的。

可即便祝余知道,也还是不禁被她最后给出的理由绕进去了。

“我不是因为觉得你活不到第六十年,才说那不是你现在应该关心的重点,我可没有这个意思。”

“还有,谁说你已经没有机会亲眼看见了,谁说你已经失去那个未来了,你有,你会有的。”

“不是两种情况,是三种,你也说了是可能,怎么就在最后总结的时候就把可能两个字给去掉了呢?”

“不去,可能是两年后,也可能是五十五年后,去,就是两年内。”

“所以,我看不去最好。”

在听到“去,就是两年内”这句话时,江起舞皱起了眉,听到最后一句“不去最好”时又挑了挑眉。

“等等——”江起舞质疑道,“这对吗?你说我在总结时把可能二字给去掉了,可你怎么也这样呢?还有一个可能去哪儿了,祝小姐,区别对待这一套可是不太好啊。”

祝余:“是吗?那你觉得应该是?”

江起舞:“是四种,不去,可能是两年后,也可能是五十五年后,去,可能是两年内,也可能是五十五年后。”

“噢。”祝余浅笑道,“大概是我喝了酒的缘故吧,有些不清醒,一时忘了还有一个可能。”

又拿喝了酒当借口。

江起舞直言:“你哪是忘了,分明就是故意的,你就是不希望我去万物生。这就是你今天晚上的目的吧。”

在她如炬的目光下,祝余收起了拿来做挡箭牌的笑,直接认下:“是,在我眼里,不去就是最好的选择,但如果你还是想去的话,我希望你至少能对去与不去各自会带来什么后果,你能心里有数,至于权衡之后你会如何选择,你是独立的个体,我会尊重你的。”

去与不去各自会带来什么后果……

江起舞听懂了,除了是生是死之外,祝余没有明说的是什么

——不去,在你面前,我会尽力忘记过往,放下那个最初接近你的目的;去,也许未来我还是会做出推你下地狱的选择。

现在后悔了,不想你死,是因为爱,但爱就一定会长久吗?爱就一定不会减少吗?尤其是在与一直以来的执念越靠越近时,爱真的可以作为一种保证吗?保证我心里的天平能够一直偏向你,能够在你即将坠入深渊时选择拉你一把,而不是袖手旁观,又或是一脚将你踹下去。

答案是不一定,无法保证。

这就是去与不去,祝余会有什么区别。

这就是祝余要将自己的说谎逻辑告诉她的理由,在她还足够爱她时,教会她如何识别她的谎言,教会她如何抵抗她。

江起舞一下全明白了,明白祝余今晚为何会如此反复无常。

一方面,为了说服她不去万物生,祝余必须说出个为什么不去的理由来,这理由,绝不是一句直觉可以敷衍的,所以也就意味着她要说出欺骗的事实,但又不希望江起舞会因此结束她们两人之间的关系。

另一方面,如果她最终还是选择要去万物生,祝余害怕她会再次选择欺骗或者伤害,所以不得不在此时提醒她:不要太过相信她,她不值得。

江起舞深深长叹一口气。

想明白这些真是不容易,这人简直就是既要又要还要,但是……

“不管怎么样,祝余,你把这些告诉我,让我自己做选择,单论这件事的话,我是应该谢谢你的,所以,我会好好考虑的。”

“可我也还有几个问题想要先问你。”

会好好考虑。

祝余听到这个答案,很是开心:“嗯,你问。”

江起舞:“依你所说,代先群和我在许多方面几乎一模一样,我想知道,我和他之间是不是有什么关联?我指的关联并不是大街上随便两个路人之间的那种关联,不是同属于人类这一物种的关联,而是更深层次的关联。”

之所以问这个,原因有二。

一是冷静下来后,江起舞并不认为祝余的报复心理会变态到这种地步,即便某条蛇伤害了她的朋友,哪怕是她的至亲至爱,她也不至于为了报复就要杀尽世上所有的蛇吧,能做出这种事的人,怕是在这世上也找不到半个。

所以,她和代先群一定还有更深的关联,例如同一窝里的两条蛇之类的。

二是六十年寿命说。以她对这世界的了解,还从没见过哪个物种的寿命是个定值,而且为什么是六十年呢?六十年甲子一轮回,难道说这是某种循环,难道说这背后蕴藏着什么周期性发生的事件?

如果是这样,这个事件或许就是他们之间的关联。

江起舞一直在等祝余的回答,可祝余却先问道:“你可以先告诉我,你为什么会这么问吗?”

江起舞犹豫了。

若是祝余今晚所说的并非全部都是实话,若是她对这个问题也存了欺骗的念头,那么将以上两点告诉她,岂不是为她提供了一条可以撒谎的思路,她只要顺着这个思路,编出个可以解释以上两点的故事来,自己自然而然就会相信的。

“不可以。”

一番思量后,江起舞给出了这样的回答,然后便观察起了祝余的反应。

她先是有些惊讶,很快又笑了。

这笑算是欣慰吗?

毕竟如她所愿,她开始不自觉地防备她了。

可江起舞却有点难受,今天晚上,祝余亲手杀死了一个人,是终于对他人彻底打开心门的江起舞,她只短暂地活了一个多月。

看来命运除了瞬息万变之外,还半点不由人。

“没关系,那我直接回答你的问题。”笑过后祝余说道。

“是,你和代先群之间确实存在关联,刚才我没有告诉你,并且如果你不问的话,我大概是不会主动说的。”

“也许是我认识他时,他已经活了五十多年,所以和现在的你相比,关于你们的来历,他知道得更多。”

“他告诉过我,他有同类,但他绝不会有见到自己同类的那一天,因为,在这世上,他和他的同类是相互排斥的——当他活着时,这世上便不会有另一个像他这样的存在,直到他死去的那刻,这世上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里,才会多出一个新的他来。”

江起舞:“新的……他?”

难道真的是轮回?

祝余:“对,新的他,我问过他,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但他也不愿再多说了,所以我自己做了猜测,我觉得,这可能是指生命的延续吧。”

原来是这样。

江起舞懂了:“你看到他死了,但又认为他并没有完全死,你除了想要他死之外,也不希望他的生命再有延续,难怪,难怪你会说,想让我们全都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永远消失。”

祝余:“没错,我一直认为,这样才算是真的了结了这一切。”

江起舞:“那你恨我吗?你觉得我是他,而他伤害了你身边的人。”

祝余:“如果是年纪小的时候,我会恨,但我一直暗中观察着你,日子久了,我知道了你有多好,我也知道了,你其实是无辜的,甚至你对发生的一切毫不知情,只是我……我真的很想有个结束。”

“那——”

你对我,更多的是愧疚吗?

江起舞本想这么问,临开口前还是改成了:“下一个问题吧。”

祝余:“好。”

江起舞:“你好像知道五四三手上有和万物生相关的东西,也知道他想要去那儿,你是怎么知道的?”

“关于这个问题。”祝余再次拿过放在一边的电脑,将其翻开,“我给你看张照片,你就会知道了。”

江起舞忍不住问道:“你好像早就知道我会问什么,早就做好了准备一样。”

“我昨晚想了一夜,到底该怎么和你说,又该给你看些什么,才能证明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祝余笑了笑,然后将电脑屏幕转向江起舞,往她那儿一推,“就是这张照片。”

照片里是四行手写字,江起舞认得,那是祝余的字迹。

至于手写字的内容,她也还记得——似人又非人,名为江起舞,来月过客中,守株可见兔。

这是五四三所说的,他算命得来的几句话,也就是因为这个,他才会在来月镇等着与她碰面,他当时说,大概是在三四年前……

时间!

江起舞立刻反应过来,去看祝余手上这张照片的存储时间,是2022年,也就是三年前。

“三年前,你就认识五四三了是吗?”

祝余:“是,那时候我就已经认识他,但他直到最近才认识我。”

“事实上,五四三说的那位算命人,我也见过,准确来说,他为五四三算命时,我就在现场。一开始,我只是凑个热闹,因为无意中听见了算命人说的话,说五四三手上有几件宝贝,可以帮他得到无尽的财富和时间,只是缺个引路人,我觉得怪有意思的。但当我瞥见了纸条上的内容,看到你的名字时——”

“哦对,那时候我已经找到了你,知道了你与代先群是一样的,也知道了你的名字,只是苦于没有合适的时机可以接近你,以及就算接近了你,也没有办法能……杀了你。”

“所以,当我看到你的名字出现在算命人笔下时,我立马就被吸引了,在五四三离开后,我花了大价钱让算命人继续算,他告诉我,我想要的,与五四三想要的,都能在同一个地方实现,那个地方叫万物生,对你来说,是来处,也是地狱。”

江起舞:“你说,是那个算命人告诉你的?你花了钱,他就能告诉你?”

“啊……对,怎么了?”江起舞急迫的追问让祝余一下有些招架不住。

“那为什么我在泰山遇见的那位非要给我算命的老妇人,我说给钱就不管用呢?”

祝余:……

江起舞眯起了眼,给出一句评价:“你们这位算命人,也太见钱眼开了些,并且一点也不尊重顾客隐私。”

“这不是重点。”祝余把话题重新拉回来,“重点是,通过这件事我找到了接近你的契机,他说,万物生是你的来处,我知道你很想找到自己的来历,所以我便想要接近你,然后无意中将这件事透露给你,让你自己找万物生去,让你在找到自己来处的同时,也走进地狱里去。”

“但就像你分析的那样,仔细一想后,我发现这个方法并不可行,毕竟你那么不容易相信别人,由我告诉你,那你第一个要怀疑的就是我。”

“所以,我想到了五四三,我调查了他,他这个人,为人奸诈,贪生怕死,还贪财得很,这样的人,正好能够吸引你的注意力。”

“于是,我把他也纳入了我的监视范围内,来月过客中,跟着他,我才知道了来月镇这个地方,才知道这有家叫做百代过客的酒馆,再然后,便是我设法引你去到来月镇,让五四三和你碰上面。”

江起舞听完后,沉默半晌才说:“没想到你的精力这么旺盛,又是观察我,又是调查、监视五四三,不会还有其他人吧?”

祝余眼神闪烁着,声音渐弱,应道:“嗯,有。”

“还有?”问是那么问了,但江起舞真没想到居然真的还有。

祝余:“是你知道的,李章平,要不我怎么会知道他那皮影店有多脏。”

江起舞:“我知道你又要说这不是重点了,但我真的想问一句,祝余,你忙得过来吗?”

“当然。有些事情,并不是非要亲力亲为的,有钱就行,我可以雇人替我调查,雇人替我监视,不过你放心,我没有找过别人去暗中窥视你,做这件事的就只有我。”

“就只有你?”江起舞咬着牙说道,“这件事并不会因为只有你做了,就显得更好一些。”

祝余挑了挑眉道:“你确定?你觉得一个男人在暗中窥视你,时不时还对你的样貌、身材做出些评价,甚至还可能产生一些……你觉得这样没有更差吗?”

江起舞确实无法接受这种。

“但是,按你这意思,我难道还要感谢你吗?感谢你没有找个猥琐男人来,感谢你在这件事上亲力亲为了?”

祝余:“我没有这么说,是你自己要这么想,请你不要揣测我的想法。”

江起舞:“哦?这样就算是我在揣测你?那请问,你怎么知道如果是一个男人来窥视我,他会关注什么,他会怎么想,你说的难道就不是对所有男人的揣测了吗?还是说,因为你在关注那些,你在做出评价,你在产生什么想法,所以你就认为别人也会那样。”

祝余:“呵,你这个猜测简直是无稽之谈。”

江起舞:“可你脸红了,耳朵也好红。”

祝余:“那是因为喝了酒。”

居然还是这一套说辞。

“你知道喝酒这个理由在你这,已经成了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标志了吗?”江起舞吐槽道。

祝余听了,假笑着说:“与其关注这些,你不如好好想想还有什么正经问题。”

正经问题……其实还真有,刚才关注点一路走偏,以至于江起舞差点忘了她的重要问题。

“按照你说的,是那位算命人先算出的,有一天五四三能在来月过客中等到我这件事,可是,这件事会发生实际上是由你一手促成的,但你会设局引我去,又是因为你当时凑巧看见了纸条上的内容,那如果你没看见呢?”

祝余眨了眨眼,似是在理清这其中的逻辑。

江起舞继续说道:“如果你没看见,后面的事情就都不会发生了,是真这么巧合,还是说,那人就是特意算给你看的呢?你想要拉五四三入局,该不会背后也有别人想要拉你入局吧?是别人,还是说那人就是五四三?”

“究竟是你在利用他,还是他在利用你?”

祝余满脸的震惊,说道:“你说的这些,我确实从未想过。但,事情真的会这么复杂吗?说到底,算命本就是玄学,有时候,或许就是这么巧合,又或许是上天注定,算命人也成了上天安排的一颗棋子。”

江起舞眸色一暗,道:“当然,这种可能性也是存在的。可是,你的反应却不像是你应该给出的反应。”

“那我应该如何?”

江起舞:“你知道吗?我一直觉得你和我很像,一旦抓到某个疑点,便会往最差的那个方向去想,并且在没有得到验证之前是不肯罢休的,总之,无论如何,都绝不可能用个勉强可以说得过去的解释,就轻易地说服自己翻过这一篇。”

“尤其是在自己有可能被别人算计了的情况之下,除非——”

祝余:“除非,我对背后的真相再清楚不过了,你想说的,是这个意思吗?”

江起舞用沉默代替了回答。

祝余接着说:“我知道,在你的设想中,我应该有什么反应——我会说,如果你想的是对的,如果背后的人就是五四三,那么,他很有可能还藏着更深的谎言,就像是俄罗斯套娃一样,他故意设计了几重的谎言让我们去拆穿,将他自己放到下位区,以一种被强迫的姿态入局,好降低我们的警惕性,好暗中完成他真正的计划。”

“可是,我现在已经想把他踢出局了,哪怕有可能做局的人是他,那我不加入就是了,也不想去追究他有没有骗我,又是如何骗我的。”

江起舞脸色稍霁。

祝余的理由是能站得住脚的,她既然不想再去万物生,自然也不会希望自己再被五四三吸引了注意力,怀疑他,就意味着想要继续往下查,就意味着离万物生越来越近。

祝余:“当然,你从这一点上对我产生怀疑,我承认,你的理由是充分的,但是没关系,今天晚上给你看过的东西,结束后我都会交到你手上,如果你认为有问题、有欺骗,是真是假,都由你去查证。”

又是一阵沉默之后,江起舞回答:“好。”

“今晚,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告诉我,从头至尾,你是怎么骗我的。”

“在你的视角里,你是在五年前突然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但是,为了能够找到你,早在十年前,我便开始准备了。”

“十年前,代先群还没有死,但那时我就已经知道,即便他死了,这世上还会多出一个新的‘他’来,于是我就在想,在他死后,我要如何找到那个人,也就是你。”

“我猜想,身为一个没有影子的人,既然想要探寻自己的身世,那你就一定会对影子产生兴趣,甚至想要去研究,于是,我在网上注册了个账号,没错,就是我们在百代过客里遇见的那晚,你拿给我看的那个。”

“为了显得不那么刻意,头几年我只在上面发布其他内容,诸如风铃、棋盘之类的,大概七年前吧,七年前我才将搜集到的与影子相关的资料放上去。”

“至于为什么是十年前与七年前,我这么做,是为了减少你的怀疑,毕竟,在今晚之前,对一个早于你出现在这世上的东西,你多半是不会产生怀疑的。”

“还有,我将自己的名字作为账号昵称,也是仔细考虑过的,我认为,和你正式接触过后,如果你发现曾经看过的内容是由我发布的,对我有百利而无一害。”

“一方面,它可以作为佐证,证明我确实是个对各类奇闻轶事充满好奇心的人,那么,对我给出的接近你的理由,你就会更加信服。另一方面,亲近感,在你的视角里,我多少也算是巧合地为你提供过帮助,发现这件事后,你会对我更加亲近的。”

“以上这些,就是你还未出现在这世上时,我为了接近你所做的准备。”

“再然后便是五年前,代先群死去,我开始关注网站的访问日志,只要从其中找到特别关注影子这部分的人,每一篇都不落下,甚至可能是反复浏览,只要找到这样的用户IP地址,就有很大的概率可以找到你。”

“就这样,四年前,我真的找到了你,并且开始暗中关注你。”

“再后来就是来月镇,我要设法让你在那儿和五四三见到面,以及制造我和你正式认识的机会,明月来相照,便是我为你选中的诱饵,也是为你准备的见面礼。”

“说是诱饵,是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会被我故意诱导张佳蓉说出的话所吸引,进而前往来月镇,调查明月来相照背后的真相。”

“但这还不够,我会选中明月来相照做诱饵,有一部分原因是看上了替李章平守门的那张骑兵影人,我知道,一旦你去砸了场子,李章平一定会用那骑兵影人报复你。”

“所以,你在指月寺附近的那次重伤,其实也是我计划的一部分,是当时的我希望看到的。”

“在你受了伤,不省人事的状态下,我就能够以救你为名,把你带回我在来月镇买下的民宿,一是为了名正言顺地与你就此相识,甚至一上来便成了对你有相助之恩的人,二是为了让你注意到百代过客,那家五四三工作的酒馆,我想,你那么喜欢酒吧酒馆这种地方,只要注意到了,你会找时间去看看的。”

“至于见面礼,明月来相照多少也与影子相关,就当作是给你的小礼物,让你完善完善对于影子的认识。”

“我之前告诉你的是,我第一次见到你,是在茶馆,由于发现了你影子的异样,才对你产生了兴趣,随后又看到你去了明月来相照,因为我早就知道那是什么地方,所以在你离开之后,我就去敲了皮影店的门,看到李章平的样子,便猜到你做了什么,便猜到他会用骑兵影人对付你,于是,我才想到跟在它身后,利用它找到你,最后跟着它一路去了指月寺。”

“以上这段话,是当时用来骗你的说辞,一半真,一半假。关于我是如何想的,都是假的,关于我的行动路线,大部分是真的。”

“那天,我确实和你在同一时间出现在了同一家茶馆,但其实是为了找个地方暗中观察皮影店,确认你进去了,确认一切按计划顺利推进。”

“那天晚上,我也确实一直在皮影店外守着,但却没有上前去敲过门,因为没有必要,因为我只是为了等骑兵影人出门,一路跟着它,也只是为了抓住时机救下你。”

“至于留在寺门前的打火机,和让李章平送到清河客栈的新皮影。”

“一方面,是因为我并不想让李章平逃之夭夭。打火机是为了借你之手解决掉那影人,好绊住李章平,好让我能在将你带回家之后,再去收拾他,新皮影就不必多说了,是为了让李章平从此提着脑袋做人。”

“另一方面,是因为我知道,如果失了手,你会有些难受,大概是出于对你的愧疚,我想要在其他方面尽可能让你开心。”

“之后,我们又在百代过客里碰见,其实我就是在那等你,虽然我并不能猜到你什么时候会去。”

“为了能让它显得更像是个偶遇,提前一个月,我便开始光顾那家酒馆。”

“那天晚上,你果然来了。你还记得我当时提出的赌局吗?让你猜我的名字有何寓意,如果你猜错了,就由你买单,那是因为,五四三是酒馆的收银员,我想要制造你和他接触的机会。”

“但是,当我告诉你,我的名字是由我自己取的,因为小时候受欺负,只能自己给自己一点生活的盼头,当我问你,是不是要因此而可怜我的时候,你的回答,其实让我动摇了……我大概那时候,便意识到了我其实是有些喜欢你的。”

“只是小时候的那段回忆也在提醒着我,是谁将我从那样的生活中给拽出来的,从前多少个岁月的坚持又是为了什么,所以,我当时还是选择了继续。”

“可我没想到的是,那一次动摇居然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开始。”

“你一直以为,那天晚上我喝得很醉,但其实,我很清醒,清醒到眼睁睁看着我在自己布下的局里,是如何一步步失控的。”

“门没有关紧,空调温度调得太低,这些都是我故意做给你看的——我能感受到你有些想靠近我,但又无法除去心里的那份怀疑,所以我想看看在你心里,究竟是更偏向哪一边的,我也想趁机向你示弱,想让你愧疚,想让你再靠近我一点。”

“可是我见你只在院外站了一会儿就要离开……这是我通过和摄像头连接的手机看见的,事实上,那天晚上,从院外到院内,包括每一间房间,全都在我的监控之下,你做了什么、说了什么我都能看见、听见。”

“你本来要离开,却因为听见屋里传来玻璃打碎的声音才选择进去查看的,对吗?那是我故意打碎的,我想让你进来。”

“然后,你真的来了,于是我装作喝多了,睡着了,可我其实一直在暗地里观察你,只是我没想到,你才是真的喝多了的那个……我是装的,是为了欺骗,可是我在骗着的那个人,她自己是真的醉了,却在做着照顾我的事……”

“你知道吗?当我看着手机里的你,脚步凌乱、磕磕绊绊地检查每一个可以藏人的地方时,我觉得,我简直太无耻了,可是这样无耻的我,却又好想把你留在我身边。”

“你走着不太稳的步子,却很稳地走进了我心里。你打开每个柜子,都像打开我心里的那扇门。”

“从那时起,我开始意识到,或许往后我将再也控制不住自己。”

“于是我做了一些不在计划之内的事。比如,亲吻你,留你过夜,和你做|爱,强行让你和我同居……这些全部都是我原本从未想过的事。”

“可即便做着这些,对不起,我也仍旧没有停下伤害你。在每一次纠结、挣扎过后,我也还是选择了继续推进最初的计划。”

“鼓动你上门试探五四三,推着你一点点向万物生靠近,现在想来,我大概错过了无数个可以后悔的机会。”

“我后悔得太晚了,以至于我连一个可以说得出口的,劝你别去的理由,我都找不到。更糟糕的是,我发现一切早已不在我的掌控之中,不是我说想停就能停下的了。”

……

越野车行驶在城市霓虹灯之下。

车外的夜色很美,可车内的人却无心顾及。

好闷,江起舞觉得要喘不过气来,于是打开了驾驶位的车窗。

风吹进车里,连带着身边那人所散发出的酒气也淡去了些。

可即便不看她,即便她身上的气味变淡了,她在江起舞这儿的存在感也没降低半分。

因为自从车子启动后,江起舞脑中就像是装上了循环播放器一样,不停地响起她的声音。

她在说着,她是如何骗她的;她在说着,她是如何爱上她的;她也在说着,她爱她,却仍想要杀她;她还在说,她现在后悔了;但她也说,未来会如何,她无法保证……

“你说得没错,你确实很无耻。”

江起舞打破了车内持续已久的沉默,但依然没看身边的人一眼。

祝余知道经过今晚,她在江起舞心里有很多无耻的地方,但她听懂了,这一句“无耻”指的是哪一件。

是她此刻和江起舞共处一车的理由。

一个小时前。

她说完了,江起舞也不再问了,于是她把U盘从电脑上拔下,又从包上拆下做成了挂饰模样的录音笔,一并递给江起舞。

“这些给你。除了和张佳蓉的通话录音,三年前我记下的算命人写给五四三的话,U盘里还有你去明月来相照的那晚,对面茶馆的监控录像,是我今天上午去茶馆买来的,其实也没什么,它只是拍下了皮影店门口发生的事,但可以证明,那晚我没去敲过门,在这件事上我对你说了谎。”

“还有就是,从前我暗中观察你时拍下的照片,全部也都在里面了,毕竟没有经过你的同意,今天就物归原主吧。”

“另外,这是录音笔,抱歉,没有提前知会你,我把我们今晚说的话全记录下来了。”

江起舞终于有了反应:“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不是怀疑吗?我替你记下来,哪一天你想查证的时候,还能想得起今晚我是怎么说的。”

江起舞冷笑道:“你还真是周到。”

“东西我收下了,今晚就到这结束吧,我们各走各的。”

说罢,江起舞起身便要离开。

祝余急忙道:“可是你还没告诉我答案,你说你会好好考虑的。”

江起舞:“是,我会考虑,但是为什么要告诉你答案,去不去都是我自己一个人的事。祝小姐,你已经够周到了,其他闲事还是少管一些吧。”

祝余有些失落:“所以,你还是不想再见我了吗?”

江起舞:“你不是说,你无法保证不再骗我吗?但是我可以保证不再被你欺骗——离你远远的,这就是最好的保证。”

离你远远的。

听到这五个字,祝余再说不出话来,只能看着江起舞一点点远去,直至出了门,再看不到她身影。

“真的结束了吗?”

祝余把目光落在不远处的空酒瓶上。

她早猜到,就今晚这局面,如果是她主动把酒递给江起舞,江起舞一定不会喝,事实证明她确实猜对了。

可她也以为,如果她喝了酒,开不了车,作为一个清醒的人,江起舞应该是不会丢下她的,这样的话,无论如何,她都能在她身边多留一会儿,哪怕是一个晚上。

只是这关键的一步,终究还是她以为错了。

是她喝得还不够多吗?

还是,江起舞也后悔了?后悔那天晚上推开了她故意没关上的门,后悔关心了“喝醉”的她,后悔当时选择了留下……

就这么猜测着江起舞如今对她的看法,祝余又喝掉了整一瓶酒。

再开一瓶?

算了,祝余克制住自己,给酒吧老板宋映打了个电话,告知对方自己就要离开了——钱早已付过,她们也早就商量好,宋映会在附近找家酒吧消遣等候,那酒吧不过两分钟步行距离,结束时,只需知会她一声,祝余便可直接离去。

只是如何离去却成了问题,找个代驾?

不,真正的问题是去哪儿才对。

祝余现在只知道她应该踏出酒吧的大门,再往后就全无方向了。

也不对,她想错了。

她的方向,她还在这。

门打开的那刻,祝余一眼就看到江起舞斜靠在车上,许是听到开门的声音,她看了过来。

“你在……等我吗?”祝余又是惊喜,又是不敢相信。

江起舞不冷不热道:“车钥匙。”

从祝余手中接过钥匙后,江起舞便上了驾驶座,看到那人仍站在原地,再次言简意赅道:“上车。”

车内。

听到江起舞对她的控诉,祝余笑了:“不只无耻,还很自私,对不起,我真的很想把你留在我身边。”

恰逢此时,前方红灯亮起,越野车停在了停车线前。

江起舞转过头看着祝余,冷冷道:“我只是不想看到我认识的人出现在社会新闻上,而已。再说了,万一你真出了点什么事,作为在今晚和你长时间接触过的人,我会很麻烦。”

“所以,别想太多。”

祝余:“没关系,这样就够了。”

此后一路无言,直到车子开进了某个小区里——祝余记得这个小区,是江起舞在景山市的住处。

“这儿环境还不错。”

江起舞讥讽道:“怎么?难不成你又想在这儿买套房?就像来月镇那民宿一样,说买就买,财大气粗,跟个暴发户似的。”

祝余也不生气,只是笑笑。

江起舞:“还是说,你已经买了?为了更方便监视我。”

祝余无奈道:“你把我当什么人了,冤大头吗?我再有钱也不至于这样花吧,每隔几个月你就要搬一次家,难不成我要跟着你到处买房吗?”

“每隔几个月……”江起舞识别到关键词,再次抓住机会对祝余展开冷嘲热讽,“呵,你倒是算得比我还要清楚。但我这人就爱到处漂泊,真是抱歉,无意中还连累了你,不过要是早知道这回事,我一定会搬得再勤一些。”

祝余:“没关系,我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不怕麻烦。”

江起舞:“是挺闲的吧,不然也不至于提前五六年整个破账号。”

祝余:“首先,我理解你恶其余胥的心情,但是,那些资料,那些文章也都是我花了心思去整理、去写的,平心而论,应该给你提供了不小的帮助吧,破账号这个称呼是不是有些不太好听呢?”

江起舞:“没办法,谁让你给它取了个那么难听的名字。”

取名。

话刚出口,江起舞一下想起了祝余名字的由来,她有些懊悔,她似乎在揭开祝余的伤疤,却仅仅是为了逞口舌之快。

但说都说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她能怎么样呢?还是沉默吧。

“刚刚对不起。”沉默了一会儿后江起舞说道。

面对这么突如其来的一句道歉,祝余先是不解,随后反应过来,道:“我不会因为这种事难过,也不会生你的气,不管你说什么,做什么,在我这儿都是可以的,刚才不说话,只是因为说不过你而已。”

谁在意你难不难过,生不生气了?

正好此时停好了车,江起舞说了句“随便你”,便下车了。

进电梯后,她想了想,当着祝余的面按下了九层,但祝余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电梯速度很快,一晃眼两人便站在了901门口,江起舞仍不死心,硬着头皮在智能门锁上输入密码。

意料之中的提示音响起,提示密码输入错误。

江起舞一边做茫然状,一边暗自祈祷901的主人不在家,否则多少有些说不清了。

“那个……或许是十九层,1901。”

“啊——是吗?”江起舞咬牙笑道,然后拉着祝余火速进了电梯,还好电梯还在九层。

“你连我住哪间都知道,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

果然被她诈出来了!

“……”

“怎么不说话?理亏了是吧,该不会你还做出过趁我不在私闯民宅的事吧?”

祝余:“这个真的没有!”

*

凌晨一点半,1901内。

自从一时冲动滚到同张床上之后,今天是江起舞第一次和祝余分房而睡。

她有些睡不着,但绝不可能是因为身边少了人而不习惯,任谁听了一晚上和自己有关的故事,尤其还是带了点爱恨情仇的,都会睡不着的。

为什么要把她带回来呢?江起舞问自己。

因为她喝酒了啊。

可是就那点酒,就她那样,完全与喝醉不搭边吧?

没喝醉也是喝了酒。万一她脑子不灵光,非要自己开车呢?万一叫代驾碰上了什么疯子,见她喝了酒起了坏心呢?

所以,纯粹是出于人道主义。

可她都那样对你了,还对她谈什么人道主义?

可是,除了欺骗,好像并没有带来什么实质性伤害,而且这也算是主动坦白吧?那是不是也可以考虑从宽处理?

指月寺外被皮影人伤成那样,还不算实质性伤害吗?

虽然是她有意推动,但是,主要责任还是在于李章平吧?

是……这样吗?

为了找出些祝余给她带来的伤害,江起舞从两人初见开始细细回忆起来。

但她能想起的,大部分都是祝余对她的好。

不想她不痛快,于是让李章平把皮影送到客栈。

知道她伤愈后多半会很疲惫,于是提前告诉她,随她睡到什么时候,不必有顾虑。

担心她会恐惧,于是在她看不见听不见时,刻意喷上了熟悉的香水,安抚她,用她能接收到的方式告诉她,她来了。

……

这些打动了江起舞的地方,都并不是在作假。

啊,好烦!

不能只想这些,和五四三相关的事情不都是假的吗?

等等!

江起舞一下从床上坐起来,喃喃道:“五四三……魍魉刀……”

她清楚地记得,那天她故意装作拿着魍魉刀就要捅向心口的样子,就是为了让祝余拦下自己。

祝余真的拦了。

可是,祝余明明早就知道,如果是自伤,她不但会失去超乎常人的愈合速度,甚至还会比常人好得更慢,那么,不管以魍魉刀刺入心口便可杀掉她的说法是真是假,只要任凭她那么做了,当时她就一定会死,毕竟,那可是心脏。

尽管如此,祝余还是第一时间拦了。

为什么?

她那时明明还没有后悔。

是了,拦下之后,她确实有一阵子的异常,当时江起舞只以为是吓到她了,现在想来,可能并非如此。

那么,她出手拦下的那刻,究竟在想些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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