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集志愿虫的消息已经在第三军公布了两周，阿塔斯看着医疗室内零零散散的几只雌虫，有些忧愁地叹了口气。

“阁下，虫数这么少，没办法统计数据。”

秦修珩正在一旁的星脑上敲敲打打，闻言老神在在地回答：“不着急，会有虫来的。”

药剂还处于试验阶段的消息早已放了出去，但凡没有到危及生命的程度，自然不会有虫愿意冒险尝试一种还没有经过检验的药剂。

不过秦修珩对自己的药剂很有信心，等目前这一批患者的药开始生效后，相信很快就会有更多的虫愿意冒一定的风险来注射药剂，毕竟精神海疼痛可不是能小瞧的。

阿塔斯可没有秦修珩那么好的心态，实际上，自从今天早上收到自家雄虫发来的视频通话后，阿塔斯的心情就已经一落千丈了。

视频通话里，家里的小雄虫一脸生气地冲他发着脾气：“阿塔斯！我只是让你去帮我找猫眼蓝荧宝石，谁允许你夜不归宿了？！”

阿塔斯有些抱歉地低头解释：“雄主，伊卡洛斯星系离主星距离好几亿光年，我不可能一天跑一个来回。”

雄虫闻言火冒三丈，在镜头里气冲冲地跳起来：“该死该死该死！阿塔斯，等你回来我一定要好好惩罚你！我要把你关进黑漆漆的地下室，用鞭子把你的身体抽得皮开肉绽！”

阿塔斯的瞳孔微缩，雄主很少发这么大的火，这次他真的把雄主惹生气了，他有些惶恐地跪下来：对不起雄主，我马上联系回去的星舰。

雄虫闻言似乎冷静了些，有些傲娇地冷哼了一声：“知道回来就好，你知不知道我已经多久没吃到你做的星兽肉了，该死的机器人只会加热营养剂，我根本一口都吃不下去！再说，你不回来我晚上怎么睡觉？我都已经半个月没睡过一个囫囵觉了，再这样下去，我要去夜店找其他亚雌陪我睡觉！”

“不行！”阿塔斯尖声拒绝，看着镜头里明显消瘦的小雄虫有些心疼，随后又柔声安抚道，“雄主，再忍忍好吗？我马上回去。”

秦修珩在镜头外站着，有些没眼看眼前的这一幕。

等到他挂断了电话，秦修珩转头瞟了神不守舍的阿塔斯一眼，微微叹了口气，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好意帮忙反倒是棒打鸳鸯了。

阿塔斯决定周末就坐星舰回去，为了哄家里的雄虫高兴，他在星舰里收购了一批军雌的蓝荧宝石，对于这些军雌来说，蓝荧宝石几乎每天都能在窗户外面看到一大顿，实在是没什么稀罕的，没想到这只新来的亚雌会喜欢这种小玩意，于是接下来的几天，秦修珩的实验室倒是到访了好几波来卖宝石的人。

秦修珩趁机也挑了挑，留下了一块湖蓝色的，这个宝石的色泽和形状总让他想起某个总是冷冰冰的雌虫上将的眼睛，都很美，但上将的眼睛似乎比这块宝石还要纯粹。

***

阿塔斯临走的前一天，两虫照例去了星舰上的食堂吃饭，来到这里两周他们已经对这里的生活熟悉起来。

秦修珩打好饭后，端着盘子往往常常坐的位置上走。

刚刚走到拐角的位置，斜下里突然冲出一只雌虫，朝着他的左肩撞过来，秦修珩微微蹙额，脚步灵巧地扭身一转躲开了雌虫的撞击。

雌虫的身体在半空中停滞了一下，随后毫不犹豫地加速朝着秦修珩后方的阿塔斯撞去。

秦修珩反应过来，这只雌虫是故意的，他有些恼火地抬腿挡了一下。

修长有力的腿直直地拦住了用身体朝前撞击的雌虫，纹丝不动，雌虫似乎有些难以置信地低头看了眼，随后想再次上手去打将要走到跟前的阿塔斯。

秦修珩已经将端着的饭菜随手放在了一旁的桌上，干脆直接走到了雌虫的面前，和这只不怀好意的雌虫对视。

“你要干什么？”

这只军雌名叫瑞莱，是第三军第二师年龄最大的老兵，资历很深。

他往日在营队内嚣张惯了，此刻被秦修珩当面质问也毫不心虚：“不干什么，单纯看你们不顺眼。”

秦修珩闻言冷笑了一声：“巧了，我们看你也不顺眼，连路都走不好，大概是小脑不协调，建议你赶紧去医务室看看脑子，别以后在战场上也像今天一样伤及无辜、敌我不分。”

“你！”瑞莱倒吸了一口气，有些恼怒地抬手朝秦修珩挥拳。

秦修珩正打算抬手去挡，耳边突然响起一道清澈的男声：“住手！”

下一秒，一个身影挡在了他的前面握住了瑞莱抬起的手腕。

“上将。”瑞莱的手臂在空中僵了几秒，从诺伦的钳制中挣脱，微微后退。

诺伦的脸色少见的难看，周围其他原本在围观的虫全部大气都不敢出。

“瑞莱，你过分了。”诺伦的眉毛深深拧在了一起，语气冰冷，“无故挑衅他虫、寻衅滋事、动手打虫，你这个月的津贴和补助全部扣掉，在档案里记大过。”

“什么？！”瑞莱有些不可思议地抬头看诺伦，“你居然罚我？”

“我不罚你还能罚谁？”诺伦闻言眉头皱得更紧，“怎么？你不服气？有什么不满现在说出来。”

瑞莱从喉咙里发出诡秘的冷笑，忿忿地低下头：“我哪儿敢有什么不满？只是没想到上将竟然会帮两只亚雌说话，看来他们不止会蛊惑雄虫，连一向不管军中闲事的上将都能蛊惑，让上将给他们撑腰。”说完，瑞莱假装看不见诺伦愈发难看的脸色，扭头飞速离开了现场。

秦修珩在一旁旁观了整场经过，在心里默默咂舌：看来上将也不是好当的，再严厉的将军手下也总会有那么几个不服管的大头兵。

阿塔斯一直默默在一旁假装透明虫，眼看着事情结束，这才偷偷摸摸地来到秦修珩身边，小声吐槽：“虫屎，不知道发什么神经，幸亏有诺伦上将。”

秦修珩有些好笑地跟着重复了一句：“虫屎？这是骂虫的话？”

刚刚走到他们附近的诺伦的耳朵一动，刚好听见了秦修珩略带疑问的这一句，顿时看向阿塔斯的神情有些复杂。

原来还有雄虫是被雌虫教导怎么骂虫的吗？

秦修珩并未参透诺伦复杂的想法，看到诺伦朝他们的方向走来，两只虫主动迎上去。

诺伦原本是来食堂打饭的，平时他不习惯在人多的地方吃饭，但既然碰到了这种事，干脆跟尤里安和阿塔斯一起吃，顺便向他们解释一下刚刚的事情。

于是，三虫在食堂的某张桌子上坐下来，跟周围其他的军雌自成结界。

“阁下，今天的事很抱歉。”诺伦低声说。

“上将来得很及时。”秦修珩宽慰道，“总归我们也没受什么伤害。”

诺伦并不觉得有什么值得庆幸的，他在军中向来少言寡语，也很少和士兵们沟通谈心，因此居然这么晚才发现，瑞莱这只雌虫有如此大的心理问题，恐怕像今天这样欺负亚雌已经并不是第一次了。

“瑞莱原本并不叫这个名字，他是第三军里年龄最大的那一批雌虫，最多再等两年就必须退役，他的雌父已经去世，雄父不知所踪。”诺伦看似在军队里不管事，但却出乎秦修珩意料地能够将军中几乎所有将士的身世来历如数家珍，“入伍之前，他曾有过一个青梅竹马的雄主，并且还怀了虫蛋。原本他应该在家中安安稳稳地将虫蛋生下来，然后相夫教子，但他的雄主突然爱上了另外一只亚雌，并为了向那只亚雌求爱，将他的雌君身份废除，还用电棒将虫蛋生生敲碎在了他的腹内。”

阿塔斯在对面深深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诺伦顿了顿，接着讲：“瑞莱被他的雄主打得奄奄一息后扔在了无虫星的垃圾场，被第三军当时的老将军意外救下，由于他的个虫信息在星网上还是已婚状态，而已婚的雌虫根本没有决定自己是否参加工作的权利，因此瑞莱只好改名换姓，变成了如今这个名字，也正好能逃离雄虫的纠缠和虐待。”

“所以，他一直对亚雌心怀芥蒂，认为亚雌们只会照着雄虫的喜好进化，对着雄虫承欢献媚。”

诺伦讲述的语气很平静，但却把阿塔斯听出了一肚子气，他张了张嘴想要反驳，但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无论如何，瑞莱的悲剧的确是从他的雄主移情别恋爱上另一只亚雌开始的，阿塔斯有些丧气地垂下头。

秦修珩挑了挑眉，有些不理解这些雌虫的脑回路：“这就是他讨厌亚雌的原因？”

“那他岂不是应该见到雄虫就杀？”

诺伦有些意外地抬眼看向对面黑发黑眼的雄虫。

“他的故事里，唯一真正手持刀砍向他的只有他的雄主，若是对那只间接导致他悲剧的亚雌切齿痛恨，那岂不是应该对身为罪魁祸首雄虫恨之入骨？”秦修珩一本正经地道，“但就事论事，他的雄主确实不是个东西，但也不代表所有的雄虫都是那样……虽然大多数雄虫脑子都有点毛病……不过冤有头债有主，将别人给他的伤害施加到无辜的虫身上，就是他的不对了。”

诺伦看着对面言辞正义，毫不为自己的同胞辩护的秦修珩，默默在心里对他的话有了一丝认可。

“你说得对。”诺伦转头看向阿塔斯，连他自己都没发觉自己的语气中隐隐有一丝羡慕，“你有一位很好的雄主阁下。”

阿塔斯：“呃？我吗？对啊，我家雄主还是挺好的，就是偶尔喜欢耍小性子，气狠了会上手挠人或者打几下，不过雄虫嘛，撒个娇闹个脾气很正常，而且他力气小，咱们雌虫皮糙肉厚的也不在意受那点伤。”阿塔斯嘿嘿傻笑着说。

秦修珩：……0518，你是不是在忽悠我？我看他俩虐来虐去也感情挺好的。

最近疯狂在系统空间追剧的0518看得正上头，听见自家宿主呼唤，敷衍地回了一句：毕竟是主角攻受，纯渣攻还怎么HE？你只要别让他虐过头就行。

诺伦再次受到了冲击，他神思恍惚地转头看面前的尤里安，端庄雅正的模样怎么也不像会在私下里撒娇耍性子的样子……而且力气小？他瞟了眼尤里安肌肉线条流畅的手臂，看来雄虫果然都是中看不中用的花瓶，即使机甲操控得很好，现实也都是弱不禁风的脆皮虫。

秦修珩莫名感觉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双臂，耸了下肩。

“下次出来穿厚点吧，别冻感冒了。”诺伦开口提醒。

秦修珩看了眼手腕上星脑的气温——室内温度37度，他满脑袋问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