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再次将灵识铺开，欧阳眠脑子里已经没了其他犹犹豫豫的念头，他只想见到欧阳泽，立刻！
修灵界和人界的结界打破，让修士在人界也可以使用灵力，欧阳眠没过多久就到达了一座高楼前，看到一个开放的窗口便从那里钻了进去。
强烈的魔能气息让他感觉不适，他皱了皱眉，用灵力挡开不知是多少个过来驱赶他的魔人。
“你们老大是叫欧阳泽？他在哪？”欧阳眠用灵力捆住一个看起来像是高层的魔人，魔人的衣装像是穿了很久一般破旧柔软，有些地方有破洞导致已经无法遮盖住身体。欧阳眠对此没什么反应，不过以修灵界和人界的眼光来看，魔族的装扮就十分不成体统。
那魔人用尽自己的全力也无法挣脱束缚，便毫不犹豫地将自家首领的位置报了出来。
欧阳眠脑子里想的是非常帅气地将那人摔在地上，压迫感十足地大步向前去，然而实际上是。
“谢了。”欧阳眠将他束缚在旁边的房柱。
首领的房间门都十分气派，厚重，雕满各式各样奇异纹路，欧阳眠将门推开，房间却一眼望不到头，两旁都挂着似乎是同一个人的画像。
凑近认认真真看那些挂画。
画上的男人有的庄严挺拔地站着，有的是笑得温柔，有的或是半睡不醒的模样。欧阳眠在看第一幅画像时，便觉得画上的男人五官和自己有几分相似，可是越看到后面，欧阳眠便发现，画上男子的面容慢慢在变化，渐渐看不出自己的影子，越来越像是个虚构的，只是温柔，包容，又有时有些犯迷糊的人。
只有那一身藏青色的外袍，和随意将头发绾得乱七八糟的木头簪子还如旧，面容越加扭曲，渐渐不像是一个真实的人。
欧阳眠走了很久还没有到头，他看向自己前进的方向。
怎么会这样？我一直是前进，没有转弯，从外面看，这房间的长度也没有这么长啊。
在系统空间里面待久了的欧阳眠，虽然他学了幻境，可是作为一个现代人，他没办法立马想到他现在身处幻境。
还在疑惑这个建筑的空间问题，欧阳眠突然眼前出现一个黑衣人。
那人比欧阳眠还要高上几分，黑色有些发白的衣袍只是胡乱遮蔽住身体，松松垮垮，腰间的带子也好像一扯就能掉，那人淡色的金发显得营养不良，皮肤青白，无神的蓝色眸子下青紫一片。欧阳眠一看。
嚯哦！像是我踩死线交稿的前一周。
眼前的人欧阳眠当然认得出来，金发蓝眼又五官精致的人除了欧阳泽便没有其他人，不过对方似乎没认出来自己。
欧阳眠低头看了看自己从系统空间里出来，还没来得及换的白色练功服，头发也只是随意折了个树枝扭着束起。
他一脸不可思议地瞪着眼前大一号的欧阳泽。
你特么还画了这么多画像呢！爷就换个衣服你就什么都不认得了！！？？
“你是？”欧阳泽眯起眼睛审视着眼前的人，这人的面容给他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他看向一旁挂起的画像，便道，“你回去吧，告诉犀然，别给再我送任何，和画像长相相似的人，不然我就打发他去前线侦查。”
看着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欧阳眠，欧阳泽蹙眉道：“听不懂吗？还是要我将你的脸挖掉才知道？”
说着他试图用魔能将欧阳眠推出去，对方却仍然可以站在原地。
“你是谁？”欧阳泽的语气恶劣了几分。
欧阳眠没心情和他玩猜人游戏，他眯起眼睛，皱眉，道：“我是谁？我是你师尊！小兔崽子现在能耐了是吧，你搁这搁这呢？”
话音刚落，对面像是踩了尾巴的猫，顿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整个空间里的魔能躁动着朝欧阳眠攻击，悉数被欧阳眠的灵力弹开。
他的眼眸发红，咬牙切齿：“你是修灵界那边的......”
欧阳泽已经察觉到了，但是眼前的人和他心里师尊的形象大相径庭，容不下一点点差错。记忆在时间长河里渐渐淡去，欧阳泽在这百年间只能将自己心里的欧阳眠画出来，才不至于忘记，随着记忆的缺失，欧阳泽看着画像总觉得有哪里不对，改着改着就连他原本的模样就不记得了。
一个人要完全忘记另外一个人的时间是七年，在这一百年里，他时时刻刻思考着欧阳眠的外貌，动作，思考他会如何说话和行动，思考他对某件事的反应和态度，可是时间已经太久了，这似乎已经变成他心里的一个虚拟的人物，变得越来越完美，温柔，包容......
欧阳眠放出自己的灵力波动：“这下熟悉了吧，不至于我的灵力都认不出来了吧。”
修灵界里，每个人的灵力波动都是特殊的，像是指纹一般，是每个人的标识。欧阳眠看到欧阳泽连自己的外貌和性格都不记得了，可能连自己的灵力波动也忘得七七八八。
“我还记得你小时候老低着头，睫毛长长的，白白净净看着就像个小女孩，总是躲在姐姐身后，对别人有意见也不敢说话，”欧阳眠也很久没见欧阳泽，只能挑着脑子里记得的说，“不管做什么事都非常努力，但总是对自己的评价不客观，自卑，经常半夜来找我哭哭啼啼......”
“好了！别说了，师尊......”欧阳泽感到羞耻地打断欧阳眠，不自觉低下头不敢直视欧阳眠的眼睛，可是现在的欧阳泽已经要比欧阳眠高上半个脑袋，一低头正好对上了欧阳眠的视线。
欧阳眠叉腰，勾起嘴角得意笑道：“怎么，我没说错吧。”
“没......”欧阳泽从公开处刑的羞耻感缓过神，渐渐察觉到眼前人的回归，他的眼瞳慢慢缩小，顿时浑身僵硬，嘴角压不住地抽抽着向上，朝那人走去，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师尊......我好想你......你不要再离开我了好不好......”
欧阳眠还没做出反应便被欧阳泽抱了个满怀，他没有反抗，鼻子喷出一阵气：“嗯？”
所有视线全部被欧阳泽遮挡的欧阳眠没有察觉到，当欧阳泽抱上他时，金发的男人束发的红绳像是有了生命一般，拉长，流动，环绕在两人周围，一层一层，如同猎手即将给猎物致命一击，只要欧阳眠出现反抗的反应，那一层层带着魔能的红绳便会将两人死死捆绑在一起
欧阳泽很满意欧阳眠的反应，他低头在欧阳眠的颈间嗅了嗅：“师尊......”
欧阳眠想，这傻孩子太久没见到师尊，反应也太强烈了，不过在对方的视角里，自己最喜欢的师尊莫名失踪一百年，反应这么大似乎也无可厚非。
正高兴着自家乖乖徒弟似乎还是没变时，一股淡淡的，熟悉的气味进入欧阳眠的鼻腔。
！！！！！！
欧阳眠下意识猛然推开欧阳泽干呕不止。
欧阳泽身上的血腥味不同于他之前闻到的，就算是浓浓的皂角气味也掩盖不住的淡淡的，却十分沉重的味道，就像是将衣服扔进血水里又捞出来洗干净，如此反复。
“师尊......不能接受这样的我吗......”欧阳泽在被欧阳眠推开后，眼里的光彩瞬息消失。
“什么——呕——”欧阳眠没听清楚欧阳泽的话，他还沉浸在刚刚闻到的血腥味中狂呕不止。
没等欧阳眠缓过神，周围的红绳便瞬间收紧，欧阳眠抬起头瞪着眼前刚才还乖巧的徒弟：“欧阳泽！你干什么！”
欧阳泽没有回应他，他似乎料到了这样的情况：“没关系，只要师尊在我身边就好了......不管用什么办法，只要师尊在我身边就好了......”
......
听到这话的欧阳眠冷静了下来，他“哼”了一声，带着嘲讽的语气：“你以为这是什么徒弟黑化归来，强制爱师傅的言情话本吗？你是狗血师徒恋小说看多了，脑子出问题了吧。”
说着，捆绑住欧阳眠的红绳线缝里透出蓝色的光，直到红绳里的魔能全部被灵力吞噬，蓝光闪烁，红绳即将崩裂。
“师尊！”欧阳泽捂住心口，嘴角溢出血流。欧阳眠一惊，下意识收住即将要撑爆红绳的灵力。
失去控制的红绳散落到地上，欧阳眠站在中间，他看了看欧阳泽，脚步一迈，从那堆红圈里出来：“这是你的法器？你遇到了什么事要和一个法器缔结契约？”
欧阳泽没有回应，欧阳眠便冷冷看着对方，继续道：“这不是小说，我也不是徒弟黑化我就手无缚鸡之力的师尊，你，带上你所有的精锐，也没有资格和我一战，懂了吗？”
欧阳泽还是没有回应，欧阳眠便继续说教。
“而且我之前在书院是怎么教你的？你都忘记？喜欢一个人就要强行将他留在身边这是正确的吗？”欧阳眠重重地一弹欧阳泽的额头，“还有，现在你......”
欧阳眠越说越来气，挑起战争什么的这些事情，还有极端的情感和行为，还有——
“师尊！”欧阳泽一把抓住欧阳眠的手，眼里满是真挚的感情，“其实我喜欢你，真的，不是逗师尊玩或是怎么样，我是真的，很喜欢师尊，很爱师尊，我想让师尊和我在一起，我太着急，所以才会出此下策，我太害怕师尊再次离开我......”
在欧阳眠进行苦口婆心的劝教时，欧阳泽一直在思考如何将欧阳眠留在自己身边。
他或许是对欧阳眠有爱情的那种喜欢吧，他不知道，他只是想要师尊一直待在自己身边，不管是以什么身份，什么手段。
如果是欧阳眠想的，自己对他是那样的喜欢的话，那也无所谓，如果就像曾经在书院那样，师尊是师尊，自己是可以陪在他身边的，可靠的徒弟的话，那也可以，只要——只要能有办法让欧阳眠一直待在他身边，无论什么样的关系都可以！
欧阳眠被欧阳泽的一番热烈表白震惊到说不出话来，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眼前的欧阳泽：“欧阳泽你——”
“我喜欢师尊！”欧阳泽中气十足地道，“师尊，你其实也喜欢我，对吧。”
“不——”
“不然的话为什么师尊只让我和阿姐同你住在一起！”
“不是——”
“不然的话为什么总是对我这么好，总是耐心开导我，教导我，给我披上衣服？”
“那是——”
“不然为什么每次我在伤心的时候，师尊都可以看到，都可以过来安慰我？”
“这——”
“不然为什么总是这么关注我？躲在树下偷偷地看着我？”
“......”
“这难道不是喜欢我吗？师尊，你还看不清楚你的感情吗？”欧阳泽声情并茂，几乎要流出泪来，嘴角的血还挂着，像是欧阳眠对他始乱终弃一般。
欧阳眠感觉自己在哪里听过这些话，虽然很荒谬，但是在逻辑上竟然说的通！！！
欧阳眠：完了，我不会真是喜欢欧阳泽但不自知吧，这也太荒谬了！！！这不可能！！
“师尊，”欧阳泽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本翻毛边的蓝皮书，随意地翻着，“你是春乏秋眠。”
他甚至没有询问，只是陈述，似乎已经胜筹在握。在欧阳眠失踪后，欧阳泽发现春乏秋眠的书完结，之后就再也没有消息，结合书中的内容和书里的主角总让欧阳泽感到熟悉，还有一些情节......他心里早有些疑惑。
师尊会不会就是春乏秋眠......欧阳泽否定，可能只是巧合吧。
可是听到欧阳眠能够细数出书中的情节，这激发了欧阳泽心中所有的猜测。
欧阳泽想，不如就赌一把。
被突然戳马甲的欧阳眠。
！！！！！！
欧阳眠当场石化在原地：“啊......不是......”
他知道自己应该一口否决，并且严厉让欧阳泽不要再污蔑自己，可是——可是......
欧阳眠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最后无力地捂住自己的眼，这无异于承认。
只是可能性较大的猜测，但是欧阳泽赌对了，他的声音铿锵有力：“师尊！所以你也是喜欢我的对吧！不然为什么——”
“不是！”欧阳眠道，“不是——这只是假的，文章情节——就是——只是看个爽......”
大脑混乱，越描越黑，欧阳眠还是不说话了。
欧阳泽听到欧阳眠似是心虚的话语，他眼睛一亮，便立马有些委屈地说道：“所以师尊不要离开阿泽，好吗？”
欧阳眠脑子一片混乱，什么我爱你你爱我......
欧阳泽话音刚落，欧阳眠摇摇头：“不，”他皱眉，盯着欧阳泽的蓝眸，“我肯定不会喜欢你。”
“师尊。”
“你先别说话，”欧阳眠细细整理自己的思路，“先别管什么爱不爱的，这些理不清的感情在现在的情况面前都不重要，欧阳泽，我问你，为什么要主动侵略和挑起战争，和修灵界对着干，还有那些被战争波及的人......”
欧阳眠又想起那座尸山，白镇里的人，那个死亡的味道.....
欧阳泽只是伤心，道：“师尊......我们之间的感情都不重要了吗......我都是为了能够见到你......”
“不是你是不是脑子里面进了水啊！”欧阳眠感到头疼，眼前的欧阳泽像是个说话找不到重点，满脑子只知道谈恋爱的大傻子，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和欧阳泽继续谈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