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望春颇为烦躁，像这样的话，她这些天已经听李洱说了好几遍，口口声声为了她，到底是在盼着她好，还是盼着她不好？
李洱仿佛一眼看穿了她内心的疑惑，解答道：“你不用怀疑我的目的，我当然是盼着你好。想必你也一早就看出来了，我的所作所为，不过是为了能够待在你身边。”
“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把这个真相告诉我？”
李洱笑笑：“我以为大家都需要一点时间。我需要一点时间向你娓娓道来，你需要一点时间放下对我的成见。”
她口风一转，又道：“不过现在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就在你病倒的期间里，我们的案情陷入了僵局，现在你的师父和花入红正在商量对策。”
季望春觉得莫名其妙，道：“你为什么不去？”
李洱淡淡答了一句，道：“因为我不想干了。”
荒谬，简直荒谬至极！
季望春颇为无语地笑了，李洱道：“我只是普通人，不是神人。我没有雄图伟志，也没有经韬纬略，我只不过是一个——”
“是一个什么？”
“过客。”
季望春沉默半晌才道：“那你为何在此停留？”
李洱叹气，道：“我已经重复了很多遍了，我是为了你。只要你没死，就是我最大的保障。非常抱歉亲爱的，很多东西不是我有心隐瞒，而是你实在是忘了太多。
当我们头顶的月亮变为红色瞳月的时候，一切的真相都将揭幕。在那之前，我还要请你原谅我的玩心大起，你就当我是在缅怀我不存在的小时候吧。”
李洱抬头看了一眼屋外的天色，起身道：“该去干活儿了，你就好好休息吧，我就不打扰了。”
李洱离去后，季望春身心俱疲，正打算躺下好好休息，不料一位令她颇为意外的来客登门造访，季望春不得已起身坐好。
“季大人！身体可曾还好啊！？哈哈哈哈！”
季望春道：“燕捕头，我都好，只是你怎么来了？”
燕客夜嘿嘿一笑，道：“这不是听说你病了吗？我特地去跑了城里好几家猎户去买了点温补的鹿肉，已经送去厨房了。”
季望春笑着点点头，道：“又让燕大哥费心了。”
“不费不费，既然你病着了，那我就不在这儿继续待着了，那你好好休息，我去找蒋县丞了。”
燕客夜转身离开了季望春的屋子，径直走到了一处无人的角落翻墙就走，他一路上都走的小路，而小路蜿蜒曲折，径直通向了山里。
苍梧山寂静无声，而县衙里的江守月等人针对县衙最近几年的档案，经过了一番研讨，大家总算拿出来了一份新的名单。
名单上的人名令李洱感到熟悉又陌生。
杨贵华和燕客夜的名字赫然列在其上，倒令她颇感意外。
江守月拿着这一份名单，道：“这上面的，就是近年来到苍梧县的人，他们的共同点不外乎就是那么几点。第一、他们的身份背景都太干净了，要么是孤儿，要么九族死绝，根本查无可查。
第二，他们来到了这里之后就在此落地，很少有见到他们有过什么出县的记录。这虽然不够可疑，但接下来的一点就是我认定了这份名单的最最重要的一点。”
另外两个人强打起精神，继续听江守月的发言。
花入红整个人趴在桌子上，像是被抽干了精气一般，眼皮费力地抬起，却看上去奄奄一息，仿佛下一秒就会昏死过去。
一旁的李洱也面露不快，她索性单手支着自己的脑袋，直接闭目养神。
江守月见状，抬手敲了敲桌子，道：“都给我振作一点，我们快要成功了。”
花入红有气无力道：“是啊，我也快要成功地去死了，你要是再逼紧一点，我是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江守月不满道：“你抱怨什么，你看看人家李洱，一句怨言都没有。”
“非也，”李洱睁眼，满目疲惫，但她还是打断了江守月的话，“我已经没有什么心情再说些什么话了。”
花入红直接乐了，道：“哈哈，现在你知道了吧？”
江守月脸上写满了尴尬，但她还是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道：“第三，他们都曾在一年前，先后去过了京都，而且就是从京都离开之后，血雾开始横行，有关血雾的种种传说也开始在京都的街头小巷里流行。”
李洱听完后长舒一口气，道：“这听上去像是时间上的巧合，并不能成为你的论据。”
“别急，我要还没说完。”江守月替她们二人分别斟了一杯茶，“血雾传说是八百年前的一桩冤案，有个少妇蒙遭虐杀，曝尸荒野，怨气经年累月化不去，后面有人替皇陵选址，一不小心选在了那处地方，这才有了后面的皇陵血雾。”
花入红道：“一不小心？真的假的？”
江守月淡淡一笑，道：“自然是假的，这只是传说嘛，经不起多大考究。不过怨气是真，怨气的源头是真是假就不可知了，谁会记得八百年前的陈年旧事，这其中少不了文人墨客的捕风捉影。”
这一番话让李洱和花入红都面露疑惑，江守月解释道：“我先为诸位好好讲讲诡的来历吧，诡来源于强大的欲望，它必须要借由一定的形体才能来到此间作乱，就像烛光与投影，它是烛光，欲望是形体，而诡是被放大的欲望投影。”
花入红不信，她道：“可是我听说诡不是通神者的后代吗？”
李洱却道：“通神者亦有求于神。”
江守月满意地点点头，道：“是这样的。所以毫不节制的欲望才是万恶之源，人心才是世间最大的深渊。”
李洱闭上双眼，花入红重新趴在桌子上，江守月陪着她们一起休息。
突然，三人的桌前摞成山一般的档案文书突然倒塌，花入红感觉地面隐隐在摇晃，晃了一阵就停下了，她猛然直起背，环顾左右，不确定道：“刚刚地震了？”
李洱也在这一阵摇晃中睁开眼，眸光凝重，道：“怎么回事？”
江守月更是夺门而出，身后的花入红见状，：不忘嘲笑道：“你跑这么快干什么？贪生怕死啊？”
“跟你死在一起实在是太晦气了，花小姐。”
花入红拍案而起：“你！”
李洱见状，干脆闭上了自己的嘴，不去掺和两人之间的矛盾。
诚然，人多恩怨多。
江守月突然语气变得凝重，眼神直勾勾盯着对面的苍梧山，道：“我怎么感觉这个山好像有点奇怪？”
花入红觉得她是在装神弄鬼，边走边说道：“山怎么有变化，你在胡说写什么啊？”她走到门外，顺着江守月的视线看过去，不由得愣在了原地。
李洱见二人都在门外一言不发，开口问道：“你们怎么了？”
二人没有回话，李洱警觉起身，慢慢朝着门边走去，眼神不留痕迹地观察着四周，一脸戒备道：“你们两个怎么了？看什么看得这么入迷？”
她的身后传来一道嘶哑的声音，道：“你还真是一个好人。”
李洱没有转身，只是冷冷道：“阁下不请自来，有失礼数吧？”
“哈哈哈哈哈……礼数？我不需要礼数，正如你不需要道德。”
李洱气笑了，道：“看来阁下很了解我。”
“不敢谈了解，你都不是我们这边的人，怎么能谈得上是了解呢？”
李洱道：“阁下是想邀请我加入你们？”
那人咯咯一笑，道：“你应该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我可不敢随便邀请一个摸不清底细的人加入我们。”
那人起身靠近她们三人，抬手道：“你们知道得太多了。”
李洱的瞳孔不经放大，冥冥之中有一只无形的眼开始查看她过往的人生。
这股窥伺感令她发自内心地感到无比恶心。
“你果然不一般。”
她有点后悔没有早点转身，身后人却道：“接下来的话你要记着，你要忘记了我，然后将在场的所有人，包括那个躺在床上的病秧子一起，统统献给吾神。”
“为什么是我？！”
那人哈哈一笑，道：“为什么是你，因为你最特殊了。还记得我刚刚的问题吗？你不是我们这边的人。”
“你……”
“嘘——安静，孩子，你现在要做的最后一件事——”那人勾唇一笑，“记住我的话，忘记我来过这里。”
随着一声清脆的响指，李洱慌忙惊醒，只觉得自己的脑仁钻心的疼。她捂住自己的脑袋，感觉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事情。
“李姑娘，你没事吧？是不是文书看多了用脑过度？”
“江守月！你还知道是文书看多了啊！”花入红大叫，“你自己看看这一地的文书，你说说这是给人安排的工作吗？！”
江守月瞧见李洱一脸萎靡样子，这才发现自己是不是把人逼得有点狠了，只能讪笑道：“能者多劳，能者多劳……”
花入红叉着腰，一脸不服气，走上前伸手戳着江守月的肩膀，道：“我和李洱都只是普通人，以后这种事情，劳烦你去找你的宝贝徒弟行不行？！”
“她还病着呢！”
花入红闻言，直接火气上来了：“她病着，我们这边这两位都快要死了！你到底有没有同情心啊！！！”
花入红最后的一声怒吼，直接快要掀飞了屋顶，屋檐上的鸟纷纷四散而逃。
其中一只直接逃进了苍梧山里，最后整个身体砰的一声炸开，化为了一具骨架子，稳稳落在了一个人的手臂上。
那人道：“好了，傀术已经下了，这次倒也有了个惊天大发现，吾神一定会很高兴的。”
他身后出现了一座诡异的祭坛，祭坛的正中央摆放着一具血红色的棺材，四周堆满了各种各样的枯骨。
他走过去，在那一堆枯骨中挑出一具，道：“玄级镜使刘焰，去会一会你的上级和你的后辈吧。”
（本章完）